a市人民医院,新生儿科室中。
护士们正手忙脚乱拔掉婴儿头部的针管,接着拿掉了氧气罩。
一满脸胡渣的中年人拿着手机在医院走廊狂奔,他冲进新生儿科室中,大喊道:“有钱了!我有钱交了!你们救救我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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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年后。
叶阳合上书本,放进书包中,拉上拉链,走出教室,被外头的阳光刺得眯起双眼。
“太阳,打球吗?”
有人从他身后走出来,笑道:“今天三班的人找我们PK,你不是最讨厌他们班那老大架子吗?我可把你的名给报上了,你要不去,就是把兄弟我的脸按在地上摩擦啊!”
两人顺着楼梯往下走,叶阳说:“换个日子行不?我今天刚好有事。”
陈鹏一根手指转着篮球,闻言差点把篮球转飞出去,“不来啊?可这说出去还以为是我们怯战呢!你那事重要不?可以留到明天再解决?”
“接个人……”叶阳顿了顿,不太确定地说:“我爸的朋友的儿子,要来这里……读书,好像。”
叶阳昨晚从他爸口中得知,有个人将参与到他们父子的生活中,而且他要肩负起照顾那个人的责任。
叶阳是独生子,亲戚也没几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同辈小孩,就因为这么个凭空而降的麻烦,他的角色即将莫名其妙的转换为“哥哥”,现在也说不清是高兴还是难过。
“好吧。”陈鹏一下子垮了,“这下可要输惨了。”
两人走到高二所在的一楼,叶阳说:“不是还有大力水手吗?他在你们也不会输得太惨。”
“算了吧,靠他还不如直接举白旗投降了呢,万一输得太惨还要防止他把篮球捏爆,这可是咋们众筹买的第五个篮球啊!”陈鹏比了五根手指,在叶阳面前晃了晃,苦着张脸:“哎,输定了。”
叶阳往车棚走去,两人即将分道扬镳。
陈鹏朝他挥挥手,有气无力地说:“我觉得我的月零花钱受到严重的威胁。”
“下次他要发火,叫人拿个铅球给他,我走了!”叶阳挥了挥手。
“有道理。”陈鹏茅塞顿开,转身朝篮球场走去。
叶阳去车棚取单车,开锁。
夏季白天的时间很长,五点太阳还没下山。他踩着单车,骑了近半个小时才到公交站,刹车停下,一只脚搭在地上做支撑,拿出填一半的《高考冲刺》坐在单车上做起题目来。
叶阳没见过他要等的人,但是他爸说了,那人会在车站等他。
公交车来了一辆又一辆,他一开始还偶尔抬头看一下,见都是下了站便走的,便继续看书,后来被一道难题绊住,想得专心,没注意到最后一班公交已经驶离半个小时了。
太阳下山了,路灯亮起来,现在是下班高峰期,街道上的汽笛声越来越吵杂,甚至还塞车了。
路灯太暗,看不清字,叶阳把还没做完的那页折了个角,合上书,抬头看见车头旁边站着一位少年。
叶阳:“?”
少年穿着白色短袖,下半身宽松阔腿裤,身后背着个灰色书包,双手握在书包肩带上,右手戴块黑色手表,十分休闲的装扮。他规规矩矩站在单车旁边,礼貌地笑问道:“请问你是叶阳吗?”
叶阳说:“你是王淮?”
王淮点了点头:“题解出来了吗?”
“……还没,回家再做了。”叶阳尴尬地笑了笑,“你怎么也不吱一声,站很久了吧?起来坐我后面,我载你去我家。”
王淮指了指脚边的行李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个有点重,要不我走路去吧?拉着还比较轻松。”
“走回家饭都凉了。”叶阳把书扔在车篮子里,掉了个头,“起来。”
叶阳单手掌控车头,左手拉着行李箱,喊道:“坐好!”
说完脚下一使劲,车轮滚动起来,王淮刚一坐稳,差点被带得往后面栽去。
乡下的夏季无疑是充满活力的,微风夹着花香在脸上肆意横行,飞蛾在昏黄的路灯下飞着,不少情侣在悠闲地饭后散步,还有你追我赶的小学生。
王淮抬头看着漫天璀璨星光,深呼吸一口气。
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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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附近全是一层的房屋建筑,古老的砖瓦屋顶、长满青苔的墙、大门之上绘有壁画……小路边杂草丛生,看起来并不显得荒凉,反倒增添了一丝古韵。
王淮曾在书上看过潮汕地区的下山虎建筑的图解,认得这些保留部分古代皇宫风格的建筑,不过这里不只一栋,是整片都是下山虎。
“到了。”叶阳刹车,甩了甩拉了一路行李箱的左手,下车掏出钥匙开门,“乡下之地,你先不要见怪,等一下还有更怪的……”
“这里很好。”王淮去拿自己的行李,“手晚上用热水敷一下。”
“没那么娇弱,你先进去,我把车子弄进去,最近贼多。”叶阳推开门,走回去提单车,他手劲大,这事也做过无数遍,但是今天一手提行李、一手开车、外加车上还多了个人,没那么娇弱的叶司机显然有些力不从心,手滑了。
王淮看了他一眼,把行李箱放一边,绕到单车后面帮他提起椅座。
两人一前一后,把单车提进房子的天井里。
没有人欢迎叶阳回家。
“肚子饿了吧?行李放房间里,吃完饭再收拾。”叶阳把车停好,拿了菜篮子里的书,带他到自己房间放行李箱和书包。
房内很装饰非常简陋,一张不到两米的床、一个摆满学习资料梳妆台、两只绿色的塑料椅子、一个两门开的衣柜。
叶阳家里只有两张床,一张他爸叶清的,一张他自己的。
现在王淮来了,只能勉强和他挤一张床。
王淮这白白净净甚至有些娇滴滴的样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生,现在却要沦落到和叶阳挤一张破床,不知道他会介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