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明丰就喜欢王淮这一点,多余的不问,答应了就会做到。
“谢谢啊,改天请你吃肠粉。”
王淮笑了笑,没说什么,翻了个身,示意他要睡觉了闲人勿扰。
刚闭上眼,脑海里忽然响起廖明丰那句话——你和叶阳就很好。
他又想叶阳了。
于是想念强烈到压过了困意时,便落实到行动上——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叶阳的号码。
叶阳很快就接了,电话那边很安静,估计是躺在宿舍写论文。
“王淮?”
“哥哥……”
叶阳:“?”
王淮来来去去就是只是说这么一句。简直把他喊出一身鸡皮疙瘩,找来耳机,双手得以解放,继续在键盘上敲字,“怎么了?你去收容中心了吗?”
“我不要一辈子了,哥哥可不可以告诉我毕业以后想去做什么、有没有喜欢的人、以后工作了可不可以和我一起住?现在就想,现在就回答我,好吗?”
“……”
王淮说得有些着急,却不带一点停顿和犹豫:“还有两个月就毕业了,你的笔记本用腻了可不可以不要扔?我还能用的,我这台就用了很多年的。手表坏了我也会修的,你如果不想要了就都给我,我帮你修好不好?以后搬走了被褥要换的话就告诉我,不要扔掉,我想要哥哥的……”
“……”
叶阳看着像被子弹扫过,满是四四方方文字的电脑屏幕。忽然很想问他,你的论文写完了吗。
如果王淮可以和他一起讨论论文,握紧拳头一副永不服输的模样告诉他“就快毕业啦哥我好期待以后的生活”之类的话,那该多好。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可怜兮兮地问他以后该怎么办。
成年人的世界有很多是无法预料的,他要怎么给似乎永远无法安心的王淮一个肯定的答案?
“哥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以后你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庭,能不能…”
叶阳论文也不写了,抬手放在额头上,闭上眼睛。
“能不能,常来看我…”
叶阳沉默很久,想了很多——事业和家庭,男人一生最重要的两件事。以及,他对王淮是什么感情……每次想到最后这事,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不愿意再想下去。
他疲惫地叹了口气,“别想太多,有我在呢。”
王淮很想哭、想砸手机、想趁着下雨冲出去大叫、最想说“哥哥我好喜欢你”。
地球只剩下我和哥哥两只人类那该有多好。
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忘记其他所有人,只记得哥哥呢?像刚出生的婴儿,第一眼看见你就好了。
这些都是秘密,但王淮藏得不深,一个眼神就能看懂的。
可叶阳似乎永远无法懂,他能看懂方苏眼里的爱意,却直接忽视了王淮无时无刻不在说“爱你”的目光。
叶阳想挂断电话,论文也写不下去了,大脑一片空白了很久,这是在浪费时间。
他和王淮相处了快五年,其实并不了解这个人,甚至不知道这句“哥哥”里面含了多少委屈。
他开始保持正常兄弟该有的距离——从放了王淮鸽子开始,现在还觉得这人无理取闹。
他像个严厉且蛮不讲理的父亲,迫切希望自己的小孩能快些成熟起来,可小孩屡教不改,蛮不讲理的父亲就把人晾在一边,任由其自生自灭。理由是只有让小孩切身体会社会的艰辛残酷,才能明白大人的良苦用心。
手机那边只能听到下雨声,王淮没有说话,叶阳再等了好一会儿,说:“照顾好自己,我还在写论文,挂了。”
挂断电话后却合上电脑,烦躁地上床闷在被子里想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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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刷的墙脱落的灰积了厚厚一层,地板因时间久了瓷砖的缝隙都是黄的,木桌木椅还有蛀虫啃咬的声音,桌上摆着整整齐齐一叠书。
方苏躺在床上,摘了眼镜。
她只是散光两百多度,上周才配的眼镜,这会儿就想去买隐形眼镜了,这东西架在鼻梁上太不习惯了。
在床上翻滚了几圈,拿起手机打开学校论坛,找到自己收藏的几个帖子。
上面贴了很多张图片,每一张都是高清的,照片上是两人的背影,一个是王淮,一个是叶阳。
王淮抬头看叶阳的侧脸,微微眯起的眼睛和嘴边浅浅的梨涡,好看得像是会发光。
那么明显写在眼里的爱意,却被他注视着的人忽视了。
偷拍的人一定是新闻专业的,狗仔都没他拍得这么专业。
她由不得想起在操场与王淮的初遇。
那时候的王淮眼神是冷的,夕阳那么美丽,也没能照进他眼里黑暗的漩涡。
于是迫不及待地去问别人关于他的一切,脱离两年校园生活的她,第一次登陆学校的论坛,看到“天才”二字总是与他的名字黏在一起,满怀欣喜继续往前翻,赫然看到了这张照片。
她窥见了冰层之下,沸腾的岩浆。
她喜欢王淮,知道他和叶阳无比亲密的关系后,更加喜欢。
手机页面切换成了微信的视频通知,上面的名字是“边老师”。
今天下雨,她没像往常一样去老师家里听课,就只能在网上开视频听课了。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方苏交换一年回来后,教授们再没有知识可以传授给她,学校的领导找到这位大名鼎鼎心理学家,并且成功让他收下方苏作为“关门弟子”。
别人上大三,方苏才十八岁,每日在这位老师家里浸淫学术。
她按了接听,重新戴上眼镜,起身坐到课桌前,翻开一本外语原书。
“老师,今天也请您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