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阳竖起耳朵仔细地听,也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说:“谁?我怎么没听到?”
王淮指了指窗户:“不信你开窗听听。”
叶阳走过去打开窗。十楼风很大,像刀一样切割着浅浅的抽泣声,哭声很小,但的的确确有,而且是从楼下传来的。
叶阳回头看着王淮,那眼神就像是在看怪物。
这人长的是兔耳朵么……
叶阳把窗户关上并上锁,拉上窗帘,走回床边嘀嘀咕咕地说:“别人哭就哭嘛,关你什么事儿,睡觉。”
王淮:“我之前在阳台和他说话来着,他说他要跳楼……”
叶阳一听直觉这事大条了,惊道:“你怎么不早说?”
“我刚想起来。”王淮撒谎。当时不是要吃蛋糕嘛,当然是吃蛋糕的事最大了。
叶阳说:“他好像还在那儿,算了去阳台看一下吧,这事儿不解决你就睡不着,真要跳楼那不得吓死个人,以后住着都有心理阴影。”
已经快十一点了,大城市的热度却还未消退,灯红酒绿和黑色夜空的背景意外的搭配。
公寓外正对着一条30多米宽的大马路,车水马龙的,跳下去死有全尸,还可能被无数吃瓜群众围观,路过的司机瞥一眼过来,一不小心就会酿成大型车祸。
王淮他们住在十楼,就算公寓在大马路边也听不到汽车噪音。
叶阳拉开阳台门,风声呼呼,站在阳台边俯身才能听到细微的啜泣声。朝身后的王淮说道:“你们刚刚在聊什么?面都没见着你就为人家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要不还是报警吧,万一说错话把他劝去跳楼了怎么办?犯不犯法啊?”
王淮说:“他说他被女朋友戴了绿帽子,公司破产了,没地方去,想要跳楼。”
叶阳:“……”
王淮之前和他说得好好的,这人答应不跳楼了,不知道现在又为什么哭。道:“我来和他说吧。”
“你说什么说,走开点。”叶阳把他往后推了推,不让他靠近阳台,俯身喊道:“楼下那个,喂——怎么称呼?请问贵姓?你是怎么了?别哭了,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还费力气,有什么想不开的,睡一觉就好了,醒来日子还是照样过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人要往前看,乐观一点,没什么是过不去的。”
叶阳喊得嗓子都干了,这人还是继续哭,好像压根没听到这些励志鼓舞人心的话。
他的声音不小啊,他还担心会不会因为半夜在十楼大喊大叫被邻居举报扰民呢。
王淮有点想笑,又不敢笑出来,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朝楼下喊道:“不是说好不死的吗,哭什么?”
奇迹出现了,啜泣声没了,变成个一听就是个成熟男子的声音,还带着哭腔:“你也活着啊,那我不死了。”
叶阳:“???”
王淮非常淡定地说:“嗯,不死了。你也别哭了,吵到我睡觉。”
“好,你去睡觉吧,我再坐一会儿。”
这人刚想轻生,坐在阳台还是随时可能跳下去的。王淮不放心,又说:“你也别在那儿呆了,回去睡觉吧。”
过了有好一会儿,那人才鼓起勇气说:“……那你再陪我说会儿话?”
横竖回去睡不着,王淮答应了下来,甚至还去客厅搬一张塑料椅子来坐,朝挥洒心灵鸡汤无果而备受挫折的叶阳说:“我就坐一会儿,你先回去睡吧。”
叶阳哪里放心让他和一个刚要跳楼自杀的神经病相处,万一也被拉伙一起跳楼怎么办?!匆匆忙忙去里面搬了张椅子坐好,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不过王淮没和那人说什么鸡汤,甚至还讨论了一些关于细胞和发酵的微生物学术问题,听得叶阳一愣一愣的。
“你好聪明啊。”那人笑着说,“我能冒昧问一下你大学毕业了吗?”
王淮说:“今年毕业,我是中文系的。”
那人笑道;“今年啊,比我小几岁呢。厉害了。”
王淮谦虚:“略知一二而已。”
叶阳:“……”
那人说:“好,那你去睡吧,我不跳楼了。你人真好,我那些从小玩到大的朋友都没你好。谢谢你陌生人,晚安。”说就再没声音,估计是走了。
王淮说:“你也去睡吧,晚安。”
叶阳把两张椅子搬进客厅,关上阳台门,倒了杯水给他喝下,边走回房间边念叨:“这人刚刚真想跳楼啊?哎你俩怎么就说得上话了呢?我看他是想占你便宜才对吧?怎么就一句话也不理我呢?!”
王淮只是摇摇头,咕噜咕噜把水灌完,不情不愿跟着他走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