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淮还是没能习惯这氛围,没再说话,安静地吃着饭。
吃完午饭,王淮坚持要帮柳现洗碗。柳现一独居男士,家里没洗碗机,拗不过,只好让他洗第二遍,把碗递给他时,看见他手上几个小小的红点,大概是挂水的针口。
“王淮。”柳现喊他。
“嗯?”
“你想好以后怎么办了吗?广州……还待吗?”
“待啊。”王淮回答得轻松,“待的,不然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叶阳肯让你继续待在这里?虽然网上流言热度降了不少,但你的书评区还有很多疯言疯语,对你以后发展总是不好的,你还是听我的,请律师打官司吧,我敢打赌,你绝对会赢的。”
“无所谓了。”王淮把盘子擦好,放在碗架上,看着空空如也的手,“以后大概也不会再写了。”
“你——”
“不会再写了。”王淮喃喃重复了一遍。
哥哥要和别人结婚了,他已经没有灵感了,以后也不会有了。
.
周可期蹭完一顿饭,躺在沙发上吸猫。
王淮在阳台给小黑搭猫窝,窝是他在网上新买的,搭起来很费力。他极有耐心地把一块块零件拼凑起来,嘴上喃喃说着什么,看样子心情不错。
柳现看着认真到旁若无人的王淮,忽然说道:“可期,你喜欢现在的工作吗?“
“还好啊,看看体检报告,为病人们安排日常活动、开药、打安定……其实我觉得他们很多人都跟正常人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送进那里去。”周可期边刷微博边说:“怎么,你要辞职?”
柳现盯着阳台的人和猫:“你看王淮那样……像不像,在和猫说话?”
他们都是在精神病院工作,整天和“非正常人”打交道,对这类人比较敏感。周可期闻言放下手机,看了柳现一眼,见他脸色不太对劲,这才转过头朝阳台看去。
王淮很快就把复杂程度堪比组装电脑主机的猫窝搭好了,把通体黑色的猫抱起来,放在柔软的垫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摸它的背,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说了什么,自己笑了起来。
周可期很快就看出不对劲,紧张地问道:“他经常这样吗?对着猫自言自语?”
柳现摇头:“以前从来没有。”
“从死亡边缘爬回来的人,大多会患上轻重不一的精神病,他在自己家遭到谋杀,那一定是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经历,我看你和叶阳都挺疼他的,在医院的时候为什么不糊弄过去?告诉他实情对他打击太大,一些心理承受能力不好的人,可能会抑郁好一阵子。”
王淮终于察觉有人在看他,抬头朝客厅的方向看来,和柳现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微微笑了起来。
柳现朝他挥挥手,叹了口:“警察要录口供,没办法,但我觉得,他不是因为这个才——”
王淮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双手搭在阳台的矮墙上,风吹起他长到眼睛的刘海,空洞洞的眼神不知在看什么,或许是在眺望远方,又或许只是在发呆。
柳现看得呆住,话都不会说了。
“我觉得也是,上次他的情况更惨,那什么……下/体伤成那样,你都没发现他和猫说话。这次或许是发生别的什么事,人如果没有倾述对象适当排解心情垃圾,就会臆想出各种不存在的东西,甚至是对着虚空说话,我说,你在听吗?”
柳现这才回过神,把目光从王淮身上撕下,“你的意思是他很寂寞?”
周可期不答反问:“你觉得一个感情丰富且精神正常的人,会对一只猫说话?”
柳现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点,有叶阳在他就绝对不会寂寞。”
“但是他们没有在一起。”周可期摸出根烟来点上,“叶阳或许根本就不在乎他,有谁能大方到把刚出院的爱人送到情敌手上。”
白烟从周可期口鼻吐出,化作活物般钻入柳现脑中,刺激得他脑门一跳一跳的。
王淮太可怜了,或许叶阳根本不在乎这个弟弟,他还是有机会的!
一股无比纠结的心痛和狂喜堵在柳现心口,分不清究竟是难过还是狂喜多一些。
“王淮!”柳现猛地推开阳台门,突然喊道。
王淮被他这一喝吓了一跳,回过头好奇地看着他。
周可期坐在沙发上,也不抬头看他们俩,拿起手机,随手举报了一条骂王淮是抄袭狗的评论。
柳现说:“去旅游吧?”
王淮莫名其妙:“……什么?”
柳现忍着要冲过去抱住他的心情,笑道:“去了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