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淮对陌生人,和对他,是一样的。他只对叶阳是不一样的。
虽然很难过,但沈暮霖还是笑了,因为不舍得让眼前这个人难堪,“睡吧。”
王淮又写:手机可以放在这里吗?
沈暮霖没有说话,只是把音乐关小声些,走到窗边把窗帘拉严实了。
窗外忽地飘下一个白点,渐渐地,越来越多。
看不到星月的黑暗夜空,灯火阑珊的城市,下起白色的雪,路人打开伞,小孩子欢呼雀跃伸手去抓雪。
“王淮……你觉得西安的冬天冷吗?”顿了顿,沈暮霖打开窗户,只开了条胳膊粗的缝隙,他还不放心地用身子挡着,防止冷风灌进来,冻到里边生命垂危的夏花。
他伸出手,握住雪。雪是白色的,纯洁,融化成水,晶莹,在指缝见流走。
王淮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
沈暮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喃喃说道:“广州不会下雪的,你……怕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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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明丰站在别墅阳台前,兴奋地大喊道:“下雪了!阿曜,下雪了下雪了!”
司徒曜长正在房间里翻看合同。他大学学的是计算机专业,毕业后却没从事相关的工作,而是继承家业。他排老二,暂时负责西安的一个分公司,练手用的。
桌边放着两张邮寄过来的喜帖。
这个时间佣人都睡下了,廖明丰穿着青色恐龙睡衣,跑进来扑到他背上,道:“去院子里赏雪?”
司徒曜只好放下繁琐的合同,起身。
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椅上,旁边有棵大树。廖明丰拿起年代久远的葡萄酒,自己斟了一小杯。
杯子不是西式高脚酒杯,是廖明丰自己仿制的唐代茶盏,他给司徒曜倒了一点。
“‘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司徒曜哭笑不得,和他碰了碰茶盏,不三不四地喝着。
廖明丰单手撑着下巴,看着雪落在小草上,慢慢融化,“你说,王淮知道这事的话,会怎么办……”
“他那么聪明,或许早就猜到了。”司徒曜又帮他倒了一点,“叶阳和我们都不一样,他不是同性恋,最多就是把他当做弟弟,不可能回应他的感情。”
廖明丰说:“王淮那么好,为什么叶阳就不喜欢他呢?”
这话虽然无厘头,但司徒曜还是很耐心地回答道:“他是正常人,是要娶妻生子的。你一直说他们两人大学时多腻歪,倒是没说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廖明丰猛地抬起头来,惊道:“我也不知道啊!王淮从来不说叶阳的事,我记得刚开学那会儿,叶阳说了,他们不是兄弟。”
司徒曜说:“那还是不知道咯。”
廖明丰举起茶盏,小啜一口,“这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之所以会喜欢另一个人,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如果连第一眼都没有感觉,又怎么会喜欢上?”
“我和你第一眼也没啥感觉啊。”廖明丰挠头,“我觉得感情这玩意儿是要慢慢培养的,一见钟情,那都是玛丽苏电视剧骗小孩的,先婚后爱也是。”
司徒曜喝了酒,脸色有些桃红,双眼如月下的湖泊熠熠生辉,道:“明丰,我看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都老夫老夫了还说这些肉麻话。”廖明丰害臊了。
司徒曜笑了起来,抬手替他拂去肩膀上的雪花。
“重要的是,叶阳都要结婚了,事情已成定局,以王淮的脾气肯定不会去抢亲的,咱们还是想想怎么把这事告诉他吧。”
司徒曜道:“这事还是当面说比较好,明天接他出来吃顿饭吧,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他搬家前给我打过电话了,号码是广东的,估计是沈暮霖的手机。切,那家伙眼光还不错,挑了个好地段,我们直接去他家找他就好,我可不再想打那个号码。”
司徒曜又问:“那你想去参加婚礼吗?”
“你呢?我都无所谓。”
“我随你。”
廖明丰笑了起来,道:“好。”
“上去吧,坐久了当心着凉。”司徒曜起身,把两个茶盏叠在一起,另一只手拿着喝一半的酒。
话刚说完,廖明丰连打了两个喷嚏,抽了抽鼻子,跟在司徒曜身后嘀咕道:“西安的冬天可真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