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鹤衔灯把花压在手心碾了碾,“不是这个。”
“你不知道吗?”他用一种理所应当的语气道,“夕颜花有两种诶。”
“一种是月光花的别称,一种则是葫芦花,两种我都有种……”他话说到一半语气突然重了起来,“等下,为什么你把这花给摘了?”
银古显然没有把求生欲点到最高:“因为好玩?”
“好玩个头啊!这可是我从一个西洋人手上买的特别培育的种!很贵的!”
他当的一下把手敲在银古头上,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很贵的啊!”
“多少钱?”银古叼着的那根烟摇晃了两下,“我赔……”
鹤衔灯随意的说了个数字。
“……”
银古一听,僵住了。他闷闷的咳了两声,自然而然地把想要掏钱出来的手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对此鹤衔灯表示:“呵呵。”
“不过啊,你这一餐也真的是太不吉利了吧?”虽然鹤衔灯不想理他,可银古还是在锲而不舍的跟面无表情的鬼搭话,“简直就是不详的早餐啊。”
“让小孩子吃那个真的没问题吗?”
鹤衔灯不说话,并决定只拿两个眼球去看他。
至于第三个眼球拿来干嘛他还没想好,不过有一点想拿来翻白眼的冲动。
“请不要封建迷信。”鹤衔灯道,“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到花上。”
银古:“……啊。”
家里面摆着尊神像还成天烧香火供着的人没资格说我吧。
他们就这样一路拌嘴拌回了鹤衔灯家里,在看了一路的花花草草之后,银古总觉得眼睛发酸,审美疲劳。
“你应该好好的学习一下美学。”他揉着眼睛,“尤其是色彩搭配这一块。”
“啊?”
“不要总是理所当然的把花往绿色里面怼啊!虽然这是正常搭配没错但是醉鱼草配苔藓真的好难看!”
先不要说他哪里找来的醉鱼草,单看那全部挤在一条杆子上显得密密麻麻的花再加上底下搭配着黏糊糊湿漉漉的苔藓……
银古只觉得难受。
“我也想认得出来怎样才能好看啊,就好像我希望这样一样。”
鹤衔灯不是很高兴。他推开门正要赶银古进去,迎面突然砸过了几个毛球。
那是山主背上的小山雀,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昼出夜伏的鸟今天却大晚上不睡觉,反而跑到了鹤衔灯家里围着一只昼伏夜出的鬼转圈圈。
鹤衔灯用两只手指夹掉了一个黄中带黑的毛球,他刚把这只肥墩墩的团子扔到地上,又有只白中透了点红的糯叽叽蹬着小爪子爬到了鹤衔灯的肩膀上,它歪着脑袋,一啾一啾拉着鬼垂下来的头发使劲往上爬。
“……噗嗤。”
鹤衔灯脑门上冒起了两根青筋。
“看什么看!”气急败坏的鬼挥着爪子赶人,“滚进去睡觉啊!明天晚上别让我看见你!”
“哎哎哎哎哎~唉!”
银古抛出了一个轻佻的气音,在鹤衔灯即将扑上来给他来上一发疯狂乱抓的时候相当识时务的冲鬼挥了挥手,一溜烟的跑掉了。
他在鹤衔灯的屋子里转悠,找房间的时候一个没注意晃悠到了供奉着鹤莲目神像的大厅里。
神像被擦得很干净,表面跟包了层浆似的在烛火间散发着温婉的微光。
不知道为什么,银古总觉得自己进去的那一刻,这尊神像的七只眼睛似乎全都睁开了。
他挠了挠头,重新看过去的时候发现鹤莲目依然好端端的坐在那团木雕的云雾里,妖相睁一边眼睛,佛相闭一边眼睛,神像则是两只眼睛都闭上了,连中间那只眼睛上的莲花都给合上了,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都是银古的错觉。
“刚才是这样的吗……”虫师大为不解,他仔细想了想也没得到什么好的解释,干脆把两只手合在一起,不规不矩的朝鹤莲目鞠了一躬。
“听鹤衔灯说很灵来着,不然我许个愿?”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银古直接把这尊神当锦鲤使唤了,“唔,希望鹤栖山的山主和山鬼脾气可以好一点……”
他刚刚念完这句话突然背后一凉,一抬头,正好对上了鹤莲目的妖相。
这位神明的三相之一看起来一点也不和善,尖牙利齿瞳生竖纹,手肘上长着羽毛,头发上生着羽毛,就连眼睛两旁也带着类似于羽毛的增生物,看起来就是惨白惨白的一只,映衬着周围环绕的火焰纹饰愈发鲜红欲滴。
银古:“啊,嗨?”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鹤莲目的妖相似乎瞪了他一眼。
“银古?”在虫师发愣的时候,鹤衔灯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了过来,“你在哪?”
银古猛地睁开眼睛,哪里有什么神像啊,自己面前只有一盏扑闪扑闪的白灯笼。
他根本没有站在供奉着鹤莲目的大厅里,整个人分明是站在一条过道上。
夜晚的风呼啸着从他身边跑过,啪的一下,白灯笼灭掉了。
“银古?”有什么东西搭在了虫师的肩膀上,冰冰凉凉的,激得他冒出了一身冷汗。
“咕呜——”
“额啊啊!唉,哎?”银古胡乱地把手往空中挥动了两下,一转头便对上了鹤衔灯的死鱼眼。
“你在干嘛?”鬼顶着一只猫头鹰,两个非人类的眼睛同时放着诡异的光,“站在大厅外面不冷吗?”
“大厅?”
“对呀,放着神像的大厅。”他说着突然停顿了一下,“奇怪,你为什么会站在这呢?按理来说迷路也应该……”走到大厅才对。
“没什么没什么。”虫师推着鹤衔灯的肩膀,试图用小朋友玩推火车一样的姿势把鬼带走,“走啦走啦房间在哪?”
“啊在那边……”
他们的声音渐渐远了,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声音。
过了会,又有一盏白灯笼灭了,它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听着像有谁在笑。
“噗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