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身?
尉迟玹突然回想起了成婚当夜的一些片段。虽然那时自己整个人已有些不大清醒,但在仅存的片段之中,岑鬼温柔的笑颜背后,窗外的夜空确实是在忽明忽暗地变化着。
“天雷劫......”
尉迟玹将这三个字又重复了一遍,猜测当时天雷劫必定来得突然,岑鬼不想让天雷祸及卫国,这才留下一封书信匆匆离去......
虽然只是自己的猜测,但这确然是贴合岑鬼脾性的最好解释。
这般想着,尉迟玹向三刀作出了求证,“岑鬼离去前夜,卫国可有异样的雷雨?”
“异样的雷雨?”三刀努力回想着那夜光景,面上浮现一丝疑惑,“并没有啊,只是寻常雷雨,雷声也并不大......”疑惑地望向尉迟玹,“公子问这作甚?”
尉迟玹平静地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三刀。
他现在脑子里有些乱,不知道究竟是该相信岑鬼,还是该相信三刀。照理来说天雷劫这般惊天动地的劫数,怎么可能会没有异常天象伴生?
可是三刀的神情不像是在说谎,那当真是岑鬼在骗自己?还是说三刀因为杀手素养,伪装的太好了?
尉迟玹捂住愈发作痛的脑袋,难受地合上了双眼,一时间什么都不想再去责问了。毕竟无论自己再如何怀疑,也无法改变结果,待到约定期限到来的那日,一切便都水落石出了。
既然岑鬼信上提出的期限是三年,那么自己就等他三年。
如果三年之内他回来了,那么自己便既往不咎。
若他回不来的话......
“别跑!快抓刺客!抓刺客!”殿外突然传来吵吵嚷嚷的动静,三刀疑惑地嘟囔了一句,“谁家教养出的刺客大白天行刺?疯了?”
走去殿门跟前,伸手将门打开,放眼望去,能够看见那些原本镇守在寝宫附近的侍卫都已纷纷拔刀加入了广场上追逐刺客的人群,而就在人群的最前边,当真有一名身手矫健的黑衣人在四处逃窜。
他往左逃,人群便向左追,他往右逃,人群便向右追。还不时将手指放在嘴里打呼哨。
三刀从高处往下眺望,竟觉得此情此景颇有一股遛狗的风范。
侍卫们越追越是气恼,追到后来便连脏话都不顾场合地骂了出口。如此一来,当那名黑衣人打着呼哨跳墙跑去别的宫苑时,那些被当成狗溜的侍卫们自然也就一窝蜂追了过去。
侍卫们都被遛走了,一时间寝宫附近自然也就变得空荡荡的。
身兼杀手与侍卫统领一职多年的三刀顷刻间意识到了不对劲,可再想要开口去唤那些侍卫回来时,尉迟玹却已将手搭在了自己肩头。
三刀皱眉看了尉迟玹一眼,为难地说道,“尉迟公子,这......”
“各司其职罢了。”尉迟玹面色平静地维护着那些侍卫,手中握紧蝉丸,波澜不惊地转身看向身后,那儿已有一群黑衣人悄无声息地从窗户爬进了殿里。
如此身手,当真是训练有素极了,而且还偏挑了个谁人都觉得不会出事的时间下手,可谓剑走偏锋。
尉迟玹想了想,回忆起上朝之时,确有大臣提起过雁、陈、齐、于等国的皇族这段时日都受到了刺客的袭击,而且有人因此受了重伤丢了性命。
很显然,最初派遣刺客的幕后指使,必然是想借此挑起十四国之间猜忌与战争。随着猜忌的不断加深,越来越多的国家开始往邻国派遣刺客,发展至最后,好似不派遣刺客的国家便会失了在这乱世中生存下去的资格。
十四国已在不知不觉间陷进了一个“敌不先死,则我必死”的加害泥沼中。
尉迟玹深吸一口气,缓缓合上双眼,两手握住蝉丸细长的刀柄,摆出迎战姿态。
心中有潭水一汪,潭边栽梅花一株,刺客旦动,风便吹出一阵花雨,花瓣轻飘飘落入潭中,一朵花瓣便是一名刺客,一阵涟漪便是一人所在。尉迟玹涉水奔赴这场花雨,未借东风之便,衣袂便已随着挥刀之势扬起在了半空。
发丝灵动,倏忽间戏花雨一场。
寒芒乍破,潭水中映月牙一弯。
提刀、收势、睁眼、回鞘。
由嘴角至眉尾溅血花一道。
身后刺客纷纷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