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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俄罗斯签证(1 / 2)


国际专列屈指可数,从北京前往俄罗斯的一程更是国际专列中最长的旅途,虽然无法亲眼看到贝加尔湖的美丽,体验西伯利亚平原四季交横的壮观,但止步于此,在即将到来的俄蒙边境,还能驻足车顶欣赏一时的月色,也算幸事了吧?

舒意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许许多多悬而未决的事都可以交给往后,但此刻的人,此刻的夜月,终将止步于此。

她忽然不想再去求证那些虚无缥缈的梦境,因为她相信,如果这是命运刻意的安排,让她一生至此,遇见一个在世间游荡多年的鬼魂,那么他一定会带给她关于前生与今世的故事结局。

她不追问,也会得到答案。

如果、如果她能一直活着的话。

舒意问:“终于酒醒了吗?”

祝秋宴嘴角微微上翘,有丝羞赧:“应该醒了吧?”

“什么叫做应该?”

“不知道啊。”祝秋宴带着一丝缠绵的口吻,“分明同样的夜同样的月看了无数次,同样的路走了无数遍,可我吹着同样的风却第一次感觉微醺,这是为什么呀?”

他偏过头,满怀真挚地问她。

舒意一时语塞,难道在他眼里,她的脸皮这么厚吗?竟然希冀于从她嘴里听到诸如“她让他微醺”此类臭不要脸的话?

明明想埋汰他的,却不知为什么又笑了,手指勾动发丝,牵扯到脖间的伤口。

说来也是奇怪,姜利这回倒没怎么动粗,一张面目好像吃人一样,可……是不是有些雷声大雨点小的意思?

她转而问祝秋宴:“你觉得他是好人吗?”

祝秋宴讶异,为什么她会考虑一个扼住她喉咙的男人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这么想着,他自然而然瞥向她的丝巾,手指拂了上来。冰凉的手指挑开丝巾一角,擦去表层的膏体,底下浮现暗青色的淤痕。

“你擦的什么药膏?要把伤口弄溃烂的。我包厢里有伤药,先前太匆忙,忘了给你。”

其实是当时心有旁骛,惦记着抚弄她的皮肤,给她揉了淤血,却忘记给她上药,此时后悔未免过犹不及,他扬起声,唉唉地叹了一气。

见舒意还在考量姜利的好坏,他嘴角一扁,不情愿地说:“依七禅看,就算他不至于是个罪过滔天的坏人,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舒意点点头:“我也觉得。”

“什么?”

“他应当,应当还有别的想法吧。”

祝秋宴活过几百辈子,看女人一眼到底,看男人给个眼神就行。

刚才跳火车的那个,杀了对他有恩的小姐的骆驼,还在茫茫人海寻找十几年来折腾小姐,摆明别有意图。

他咿咿呀呀地起了个头,像是又要叹气,转念一想自己同乡间的怨妇一般,顿时羞恼,一把按住她的伤口!

舒意疼得吸气:“你干什么?”

祝秋宴抬头望了望月色,感慨道:“太美了,没忍住。”

“鬼话连篇。”舒意斜他一眼。

她这一眼太多说不尽的意思了,祝秋宴颇为心痒:“鬼不说鬼话,难道还说人话啊?七禅要说起人话来,小姐不怕?”

他眉眼一弯,干干净净,让人忍不住倾心。

舒意心里挣扎,太多的忧思盘旋在那儿,就像天中的云,融入夜色了却无痕,却一直存在。再加上连夜没有睡好,脑袋又隐隐作痛。

听下面的动静,大家已经在收拾行李了,看来巴雅尔的事一时暂时解决不了,她也想知道结果。

“你的目的地是莫斯科吗?”

祝秋宴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想到这个,沉吟道:“嗯。”

“那里有你想见的人吗?”

“没有。”

“有你必须要见的人吗?”

其实……

“也没有。”

“那你为什么一年要往返两次?”

祝秋宴反应过来,她大概是听列车员讲的,不觉好笑:“春天播下的种子,秋天就会开花结果了。”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一个花农。”

春华秋实,有这样的闲暇摆弄花草,他如今应当很幸福吧?舒意越发庆幸没有提起看到前生的事。

她拉开他一直放在脖子上的手,他好像有所准备,手也顺势往回抽,两人动作相接,指尖碰撞了下。

舒意只觉他体温低得惊人。

祝秋宴纠正她:“不是,七禅是一名教师。”

舒意掀唇:“你觉得我信吗?”

祝秋宴摸着脑袋,他哪里露馅了吗?还是花言巧语太多,惹了她起疑?可他一张嘴却是坦荡:“看来七禅的小伎俩早就被识破了呀,小姐为什么不信?”

“你的气质的确很像老师,但是,如果你当老师的话,我感觉学校可能会不太平,校长应该很苦恼吧?”

每天都要处理女学生给他写情书的事,家长看到他也不忍心责怪吧?她又说,“而且,你应该不会老,在任何一个固定的环境里工作,都会有风险吧?”

祝秋宴由衷感慨:“小姐应该去学刑侦。”

“我想过的,但是家里不准。”舒意煞有其事道,“总之你可以给人很多种感觉,如果你非要说自己是一名教师,我不会据理力争,做鬼嘛,肯定要遮遮掩掩的。”

她表达了她的善解人意,祝秋宴非常受用,颔首夸道:“小姐真好。”

她抬起头,两人眼睛对上,又同时眺望远方的天。星河浩瀚,天高云阔,人生之事,无非寻欢作乐。

此时的抒怀、心动,乃至于陶醉,都是人间极致的美好了。

舒意低下头,瞥见他被风吹高的衣角,那里是猎猎的凤影,书写着一代谋士沦为鬼魅的话本。她心头忽生一丝怅惘,不知这一路到头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

“我好像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舒意从贴身的小包里掏出一只口琴,递到祝秋宴面前,“我叫舒意,舒适好意的舒意。不过你也可以当我是阿九,与你同一个家乡的阿九。”

他来自西江,她也是。

他知道她的身份,秘密,出行的目的,以及围绕她即将展开的重重阴谋,但他是周奕以外她唯一选择相信的人。

“这是我生日时父亲送我的,好多年了,音也不太准。你帮了我很多,我没有可以报答的东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把这个收下。”

她郑重其事的口吻让祝秋宴不得不双手接过赠物。她说的“父亲”,应当是她已逝的生父吧?随身携带,对她而言应当也很重要吧?

“我……”

祝秋宴停顿了下,换了个姿势替她挡住风,风口被收,她的头发绕着绕着,停了下来,却揉进眼角去。

舒意不适地闭上眼,祝秋宴赶紧替她挑了出来,听她软和的口吻嘟哝道:“你为什么换姿势呀?”

祝秋宴笑了,小女孩的抱怨跟挠痒痒似的:“看来七禅又好心做坏事了。”

舒意说:“跟你没关系。”

祝秋宴顺着台阶附和:“嗯嗯,是风在作怪。”

“你别怪风。”

祝秋宴唉了声,本来不敢收的,这下只好收了:“小姐的礼物我收下了,一定会妥善收藏,不辜负小姐的一片好意。”

“哦。”

她这才抬起头,又恢复先前浅淡的模样。眼看三十秒早过了,舒意侧过头来:“还没到站?”

祝秋宴心想这反射弧也太长了,捂着嘴靠近她说:“我诓姜利的。”他转念又说,“不过,这下是真的要到站了。”

“那我们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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