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下沉吟良久,梁太尉道:“你去做吧。”
不久,晋王殁。
……
梁嘉善见祝秋宴久久没有回答,佯装不胜酒力,往前走了几步,扶着银杏树方才稳住身形,然就在这时,祝秋宴问道:“怎么这么问?”
——她爱过我吗?
——当然。
祝秋宴没有明说,可他的神色已经告诉梁嘉善想要的答案,但同时也露出危险的目光。
他微微眯着眼睛,眼尾呷笑:“说起来上次在超市,你问我是不是见过你?当时情形不太对,也就没有多说,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梁嘉善心弦一紧,生怕被他窥破虚实,捂着脑门闷闷应了一声,含糊不清道:“只记起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总是拼凑不起来。”
“是吗?都有哪些事?七禅不介意为梁先生解惑。”
“也没什么,只是想到和她的初见。”
“花灯节在浣纱河畔?”
“或许她不知道吧?其实我早早看到了她,那一晚是特地走到她面前去的。”
“她知道。”
“什么?”梁嘉善惊了一下,完全没有防备眼前会忽然钻出张脸来,吓得往后一退,神色霎变,“你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祝秋宴有点委屈:“我一个鬼要有什么动静?都朝你走好几步了。梁先生才应该好好问问自己吧,三心二意,也不知在想什么?我这么颠倒众生的脸,还能把你吓成这样?还是你自己吓唬自己呢?”
梁嘉善从小到大从没说过谎,先前在车上三两句就被梁宥戳穿,而今面对祝秋宴,他更是七上八下,生怕一个不小心露了馅。
他避开祝秋宴灼热的视线,望着花丛说:“我有点醉了。”
“还以为你酒量很好。”
“在她面前称不上好。”
祝秋宴想想也是,过去的谢意酒量就极好。他想到又笑,“你或许没有料到吧?其实那一晚不是只有你想见她。原先我们已经准备打道回府,后在夹道上听见前面的动静,听闻梁家公子携了一众弟弟妹妹外出赏灯,有不少姑娘特意跑过去看你,人流一时反了方向走,她被推到角落,就说等人潮散去再走,结果这么一等再等,最后等来了你。”
祝秋宴说着大实话,心里也非常吃味。毕竟当年如果没有那些事,她或许会真心爱上他。
梁嘉善眼中一亮:“果真?”
祝秋宴鼻子哼哼,摆了摆手,没再跟他绕下去,梁嘉善松了口气。祝秋宴意兴阑珊,捡起一颗小石子朝窗口丢去,见里面一时哭一时笑还不停止,又丢一颗。
舒意恼了,扑到窗边来,略带警告的意味喊道:“祝秋宴!”
结果一看,树底下哪有那厮的踪影?只梁嘉善慢了一步,略显无辜地举着手:“不是我。”
舒意被这一闹,再悲伤的情绪也顿时烟消云散,笑着说:“我知道不是你。”
梁嘉善却难过起来。
能让她笑的人,为什么不是他?
第二天,冯今作为蒋晚的准家属,照例要请客吃饭。
一群人张罗了饭局,晚上到了包间才发现,冯今还请了之前K3之旅的全部同伴,美其名曰是他和蒋晚爱情的见证人,结果兜头就被蒋晚暴揍了一顿。
其他人到了之后也才发现,不止火车上那个和舒意暧昧不清的男人,另外一个据传是她未婚夫的男人也来了,看着相处还十分和睦的样子,各自皮笑肉不笑地打了招呼后坐下。
由于彼此之间都不熟悉,这顿饭吃得不是很愉快,冯今和蒋晚愣是豁出包袱活跃气氛也没能维持两小时就结束了。
饭后冯今去结账,江远骐找了个借口把舒意喊到一旁去。
他知道因为自己想要买《西江往事》那幅组图,令她匿名掉马,被家里人知道,心里感到内疚,一直想跟她说声对不起,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舒意早就忘了这件事,忙跟他说没关系,要不是他的话,恐怕她现在还在处心积虑瞒着舒杨想要回西江的计划。
江远骐一听,顿时松了口气:“是这样吗?那我也算歪打正着了?”
“是啊,多亏了你。”
“我后来还去过章园的艺术展厅,但你的那幅画已经不在了。问过老师才知道已经被舒阿姨拿走,听说下周就要在她的画展展出?恭喜你。”
舒意一愣:“什么展出?《西江组图》吗?”
“你不知道?”
江远骐也愣住了,仿佛自己好像又一次好心办了坏事,他怎么总是这么倒霉?江远骐忍不住暗自懊恼,寻思着由头,“或许舒阿姨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又或者是她为你准备的惊喜?难道你不高兴?”
舒意缓慢地摇摇头:“我确实不知情。”
她舔了舔唇,不再和江远骐说下去,匆忙告了别。
江远骐张了张嘴,刚想问她:“你可以给我一张邀请函吗?”就见她飞快地跑向那个男人身边。
祝秋宴正站在路边等她,闹市中心人流量大,饭店门口车辆不停,舒意走得快,差点撞上斜后方拐过来的车。
车前灯十分耀眼,猛一刹车,都吓坏了,再定睛一看,舒意安全地在祝秋宴怀里。
司机拍着方向盘,摇下车窗一边骂人一边离开。祝秋宴上下检查了一番,见她没事方才训道:“急着去投胎吗?怎么不好好看路?”
他语气不好,舒意惊魂未定,也没敢反驳他,缩了下脑袋,露出可怜兮兮的眼神。祝秋宴一口气当即泄了,点了下她的鼻子:“好像小狗。”
“你才是小狗。”
他轻笑一声,护着她往旁边走,转头循着车尾看了一眼,视线掠过刚才的死角区域,又定在不远处的男人身上。
微微点头示意后,他拉着舒意离开。两人在路边继续等梁嘉善,舒意想到刚才的事,问他:“你知道我妈要帮我卖画的事吗?”
祝秋宴想起刚才那个男人,隐约有点异样的感觉,但又不知哪里不对,摇了摇头,沉吟道:“之前偶然偷听了一次。”
舒意伸手捶他:“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祝秋宴仔细观察她的神色:“小姐不生气?”
舒意摇摇头。
偷偷学画这么多年,说完全不想走这条路是假的,只是一直碍于舒杨的态度不敢表露罢了。生怕在绘画上面有什么过人的天赋,就要走她安排的路,再也回不到西江去了。
“我知道妈妈是好意,借自己的画展为我铺路,只不过想让我少走些弯路,少吃点苦头而已。否则脱离了舒杨的名字,谁认识这个名不经传的小家伙?”
“小姐何必妄自菲薄?诺,那里不就有一个小姐的忠实粉丝吗?”
祝秋宴示意某个方向,舒意看过去才发现江远骐尚未离去。被她一看,他才有点尴尬地四处望了望,朝另一边走了。
“我最近学的网络词语怎么样?有没有进步?”
祝秋宴舔着脸讨夸,舒意又捶他一下:“不要在马路边上不正经。”
靠得太近,她总是担心会被人看到,又担心自己控制不住诱惑。舒意揉了下微微发烫的脸,又说:“就怕到时候没有人买,给妈妈丢人。”
祝秋宴尚未看过那幅画,但一想到她为之取名《西江组图》,就忍不住心生向往。嘴上如是安慰她,心里早已痒痒的,期待着下周的画展尽快到来。
他捂着蠢蠢欲动的钱包说:“小姐放心,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舒意抬眼看他,见他神色笃定,眼中亦是一种无以言表的信任,好像她在他那里永远都是最棒的,毋容置疑的,唯一的最好的那一个,不禁笑了。
梁嘉善摇下车窗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喉头微哽了一下,按喇叭提醒两人上车。
祝秋宴忽而想到什么,用口型提醒舒意。舒意与他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回到家就问了舒杨关于画展的事,舒杨没兜住说了实话。
舒意倒也不介意,还主动问了画展的细节。
舒杨也正苦恼,有两个员工忽然请假,展厅还没布置好,邀请人名单也没有发出去,她忙得焦头烂额。
舒意试探着说:“要不要请梁爷爷?”
“梁清斋?”舒杨眉头一皱,“请他做什么?我舒杨还用得着这种排场?请些真正懂画的艺术家就行了。”
舒意点头表示赞同,可话锋一转又道:“梁爷爷前不久才过的大寿,你还送了他一幅松鹤图,这次办画展不请他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惹来什么闲话?毕竟爷爷还在北京,一把岁数的人了,最好面子,这要传到他耳朵里去,我怕他会生气。”
舒意又说了舒礼然身体不好的事,之前助理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家属一定要多加关心。舒杨虽然同他不算亲近,但也不至于看着他不管,想了想同意下来。
舒意随后就说,想亲自替她送邀请函去梁家,以表诚意。
舒杨觉得她有点奇怪,刚要追问就被舒意带偏了话题,两人聊到会场的布置,一直到很晚才睡觉。
第二天,舒意早早起床,没想到那两位借住的男士比她更早,已经浇了花,做了早餐,在花园喝早茶了。
见她拎着包准备出门,祝秋宴含笑问道:“小姐这么早去哪里?”
舒意晃了晃邀请函:“我约了梁爷爷打太极。”
祝秋宴扬眉,眼中不乏赞许之色。梁嘉善却猛一起身,滚烫的茶悉数洒落在腿上,很快就留下一片触目的红。
舒意不由地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想保护心上人左右为难。
一个想找出凶手不得不逢场作戏。
千年老鬼在旁点评:演技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