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点不舒服,想早点回家休息。没关系,你们庆祝就好,不要因为我扫兴……妈妈,今天的画展很感谢您为我准备的一切,我很高兴这些年是您做我的妈妈。”
又跟舒杨说了会话,舒意才放下电话。
祝秋宴拧了冰毛巾覆在她后颈,之前遭梁宥重重一劈,女孩子娇嫩白皙的皮肤上顿时留下一道红痕,渐渐有点肿了起来。祝秋宴等了一会儿,将毛巾翻面。
舒意摩挲着手腕被捏青的部位,有点发愁。
后脖子还可以靠衣服遮挡,手上怎么办?即便躲开了庆功宴,明天后天总要看到的,舒杨还不知会怎么担心。那次从边境回来,脖子上的勒痕挡也挡不住,吓得舒杨一直掉眼泪。
好不容易身体才养好一些,就又受伤了。舒意气馁地望向祝秋宴:“你怎么能让那个人跑掉?”
祝秋宴动作一顿,避开她的视线,低声说:“看见你躺在这里,我能丢下你去追他吗?”
“那姜利呢?”
“走了。”祝秋宴按住她的脖子,让她不要乱动,“那个人应该是蓄谋躲在了什么地方,看到我们去物业拿监控录像,所以才突然出现,幸好我回来得早。”
他说完顿了一下,难以控制地自责。一个晚上让她接连两次差点落入敌手,说好的保护更像一层易碎的谎言,根本经不起考验。
祝秋宴闭上眼,再次想起梁嘉善背着梁宥离开时的场景。
年轻的男人被重量压得弯了腰,一双带笑的眼眸如淬了寒冰的冰刃。梁嘉善何曾这样过?两辈子加在一起,还是头一次露出那样的表情。
他不由地感到恐惧,对于周遭事情一再脱离掌控的发展渐渐有点力不从心之感。真的很怕再这样下去,“保护她”将变成祝秋宴一生无法戒掉的疤,深深烙印在他心田。
舒意忙活了一整天,身心俱疲。回去的路上两人没有打车,吹着晚风走在路边,到后头她走不动了,祝秋宴背着她走。
女孩子身上就没几两肉,被虚虚一掂,吓得赶紧抱住他脖子,满脑子的瞌睡虫也一下被吓跑了。舒意听着街道两旁树荫里的蝉鸣声,趴在祝秋宴的颈窝,轻声问他:“你是不是不开心?”
他淡淡回道:“没有。”
舒意扁了扁嘴,盯着他滚动的喉结,忍不住用手模了一下。祝秋宴当即浑身僵硬,红着脸说:“小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我又不是看,不是听,只是想摸摸你。”她嘟哝了一声,又说,“你看,你情绪高涨的时候就会称呼我小姐,偶尔会叫我阿九,其他时候不管你说什么都是平淡的、低落的、或者不开心的样子。”
她的手又不规矩地转移到他眉头,细细地抚平着他眉心的褶皱。
“我总是感觉你有很多心事,背负的包袱太沉重了,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那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但我看你这样也很不开心。祝秋宴,让你快乐是一件很难的事吗?”
祝秋宴摇摇头:“不难,小姐快乐,七禅就快乐。”
“那我笑一个,你也跟我一起笑一个。”
她说着咧开嘴,露出八颗牙齿的社交标准笑容。祝秋宴瞅了一眼,有点嫌弃:“快别笑了,影响小姐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你这意思是嫌我丑咯?”
她偏不甘心,瞪着眼睛笑得龇牙咧嘴,祝秋宴终究没忍住笑了。和她面对面彼此看了一眼,觑见对方的鬼脸,都笑出了声。
一阵轻快的笑声在林荫道上传出很远。
舒意笑累了,继续伏在他背上,脸颊贴着他的脊骨,似可以听到他胸腔的震颤。她满足地说:“这样不好吗?至少这一刻,这一天,这一生,我们会有许多快乐的回忆。祝秋宴,今天我真的很开心。”
不止是舒杨对她的爱和包容,还有他赤忱的倾慕,让她感觉她是个多么被需要、被认同、被渴望的女孩,她甚至愿意为此付出生命,以此来获得这个男人全部的爱欲。
大概每个女孩都有这样纯碎的、疯狂的,不问结果的一刻吧?她情难自禁地低下头,亲了男人脖子一下。
经验平平的千年老鬼再次刷的一下红了脸。
回想上次还没回过味就被踹下床的经历,他眼眸微暗了暗,瞬步走到树影下,转过头来吻她的额角。舒意没想到他会这样,才刚抬头就被贴住了唇。
祝秋宴体温低,嘴唇也凉凉的,唇珠饱满柔软,含住她的下唇、上唇,不断地来回轻吮,带着一点薄荷香气。
舒意往前探了探,就这样在隐蔽的街角和他忘情地拥吻,将矜持与羞涩都抛到了脑后。
……
凌晨之后,喧嚣的城市进入了一整天最鼎沸的时刻。
祝秋宴单手抄在口袋里,信步走在街头。他悠闲的姿态与行色匆匆的人群看起来格格不入,可他照旧一步步丈量着精准的距离,信步走着,到了一个大排档门口。
姜利正在外头抽烟,脚下已经积攒了几根烟蒂。他捏着只剩半截的烟,不断地吮吸着,还没抽完就掏出另外一根。
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其实之前祝秋宴就已经发现了,被拍卖会场黑暗的环境笼罩着,他游走世间多年练就的眼力在那一刻发挥了关键性的作用。他看到姜利在梁嘉善追加筹码的时候起身走了出去,很快周奕也跟了出去。
去拿监控录像的时候,他一直抿着唇不说话。
周奕打趣地问他怎么有这么多钱的时候,姜利的神色明显僵了一瞬。
那么,就不难猜了。
见祝秋宴走过来,姜利掐灭了烟头,径自转身往里走。两个男人沉默不语地坐下,老板拿着菜单过来,祝秋宴随便写了几样交回去。
再抬头对上姜利似笑非笑的眼神,他坦然问道:“怎么?”
“一千万买一幅画,就请我来吃这个?”
祝秋宴含笑:“你有其他想吃的,我们现在可以过去。”
“不必了。”姜利想也不想直接拒绝,去了那些高档的场合只会浑身不自在,还是大排档适合他。
“怎么这么晚叫我出来?周奕那个老男人还死盯着我,以为我偷懒不想看监控录像带,刚跟我了一阵,好不容易才甩掉他。”
祝秋宴扶额,还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看似一个阵营的人,其实无时无刻不互相提防,周奕果真是嫌他偷懒吗?只不过彼此形影不离,好互相盯着罢了。
姜利显然也知道周奕的心思,勾唇笑了笑,轻蔑又狂傲。
“怎么不说话?”他就奇了怪了,世上还有人比他话少吗?“不说我就走了,大半夜的拿我开涮吗?还是想跟我炫耀你买了她的画?”
祝秋宴摇摇头,撬开啤酒瓶盖。
闻到扑面而来的气味,他眉头微皱了一下,姜利敏锐地察觉到,有点诧异:“没有喝过啤酒?”
“味道怎么样?”祝秋宴问。
“不怎么样,但我觉得比那些红的白得要好喝一些。”姜利也撬开一瓶,直接举瓶干掉一半
祝秋宴有样学样,结果把自己呛住了。
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见姜利鹰隼般机敏的目光审视着他,没有任何温度,不带一丝情感,他忽而觉得无趣,放下啤酒瓶道:“想听故事吗?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
西江王朝,文康十四年。
转瞬进入五月,天气明显热了起来。脱去厚重的冬装,轻薄的春衣取而代之,世家的公子小姐们更是趁着春夏各种花宴,绞尽脑汁博得眼球,以此争夺一年一度京都第一美男、美人的称号。
谢府自谢融去世,还是头一回这么热闹。谢意不忍拂了京都众夫人们的热情,第一次开放千秋园,供士族公卿赏玩游戏,园子毗邻曲江湖,还可泛舟湖心。
男子们在湖心一带吟诗作对,夫人小姐们则在园子里赏奇花异草,品尝当季糕点。
谢意为此特地聘请了撷芳斋的糕点师傅为百花宴添彩,夫人小姐们喝着桃花酒,吃着梅花烙,樱桃酥,渐渐热情高涨,越聊越开怀。
女人之间这话匣子一旦打开,若再是个口无遮拦还偏偏无法提醒的世家夫人,话题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说起日前皇族的秘辛,这位夫人纵使再三压低了嗓门,也还是让周围的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继晋王徐穹被罚禁足王府后,官员中对太子回朝的呼声日渐升高。太子一党唯恐抓不住这一大好良机,频繁出入各位臣公府中,“锦衣夜行”,交际活跃。以为圣人早被塞外战事弄得焦头烂额,不想圣人早有猜忌,做好了准备等他们自投罗网。
皇城司各路人马日夜盯梢,揪出一批平时无甚建树、站队搞党派之争却是一把好手的家伙,圣人为达敲山震虎的效果,于午门当众斩首这些官员,并视乎情节轻重株连五族九族。
一时间朝野动荡,晋王党纷纷蛰伏。
然就在这时,圣人忽然病重,中书省当即封锁消息,太医院也被禁军接管。
晋王筹谋多年,宫内怎会不留心腹眼线?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不是没想过这仍是圣人的试探,可转念一想,帝王之术意在权衡,如今他与太子均受到申斥,一面拔除了太子的心腹,一面又撤了他的军务,如此一来再装病试探就显得画蛇添足了,加之对圣人的了解,越知天命越怕死,人过中年猜疑心重,一方面就是因为年轻时耽于酒色,身子骨被掏空了不少,如此一想,圣人此遭恐怕是真的不大好了。
徐穹为人勇谋之余,最致命的缺点是刚愎自用,谋士细商一夜后决定按兵不动,徐穹原本已经被说服,不料收到风声,此刻应当在宗人府的太子已经悄然回京,正准备逼宫禁庭,徐穹当即决定先发制人。
一场不被外人道的肃杀之后,晋王殁,但仍以护驾有功为名,厚葬皇陵。
“说是护驾有功,谁不知道是他动用私府的精卫围住了……”
这位显然已经喝醉的夫人,在吐出更加禁.忌的字眼前被身边的嬷嬷强行灌了一杯酒。谢意当即上前,让丫鬟将夫人带下去休息。
但听了这么一遭秘辛,谁还坐得住?担心惹祸上身,众位夫人纷纷借口告辞。
谢晚同管家一起送走宾客后,回到千秋园看着周遭的狼藉,气得直摔杯盏。
“这位中书舍人的夫人是怎么回事?好好一场花宴都给她搞砸了,你看看,好多花饼还没上,桃花酒也剩了许多,都怪她,酒量差何必贪饮这两口?”
舒意才刚送走这位夫人,一回来就听见谢晚的抱怨,忙带警告意味地喊了声她的名字,又道:“其他臣公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她却知道,你不会联想其中的关键吗?当今朝局中书集权,舍人职位虽不比侍郎,但更得圣人信重。晚晚,以后切记三思而后言,凡事都要绕个弯想一想,不要一根直肠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这样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对不起阿姐,我错了,我刚才就是觉得有点惋惜。”
为了让谢家重回京都贵族的视野,她们为这场花宴筹备了很久。这些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娇嫩花朵,都是阿姐一手一手栽植护养起来的,往日有多宝贝,这次就赔了多大的血本,完全顾不上怜惜,能采撷地都采撷了。
阿姐甚至花了重金才请到撷芳斋的大厨,谁知道……她一气之下这才口无遮拦,但随即想到阿姐的提点,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那她刚才喝醉说的话会不会传到圣人耳中?妄议皇家可是重罪,圣人会不会……会不会降罪谢家?”
谢意摇摇头:“这位夫人在京中是出了名的大嘴巴,也不知舍人是如何想的,这么要紧的事也告诉她,不过据此可见,刚才那些内容多半是真的。那一夜禁庭应该发生了一些事,和对外向世人公布的实情相悖,不过你放心,这些夫人不会往外传,毕竟事关皇家颜面。虽说是发生在谢府的花园,但听者有份,只要耳朵没聋,都算屈了皇家尊严。”
“那就好,我真怕圣人龙颜大怒,谢府折腾不起了。”
谢融膝下没有儿子,谢意请了谢家一位表兄负责主持曲江游览,加之有梁嘉善作马前卒,京中一大半世家的公子哥都愿意给他面子,因此诗会一派和乐融融,直到夕阳西下才结束。
众学子们仍未尽兴,前呼后拥相约去浣纱河畔喝酒续场。
梁嘉善辞去众人的好意,谢意的表兄转瞬意会他的心思,邀请他一道来谢家用晚膳。谢家如今没有家主,谢意等同于掌权人,自也没有什么男女大防,四个人坐在一起吃完了剩下的花饼,喝光了余下的桃花酒。
谢意还特地让人将桃花酒放在井中浸泡了半日,井水清甜,为夜晚带来一丝凉意,上口很是舒爽。
表兄不胜酒力,很快醉了过去,谢晚识趣,将表兄送走之后也找了借口离开,留下空间给梁嘉善与谢意单独相处。
途径雀楼时见一道被风吹起的白衣正逐步掠至假山上的亭阁,那是谢府至高处,可俯瞰整座千秋园。
谢晚脚步一顿,想了想也跟上雀楼。
“不是说身体有点不适吗?怎么还出来吹风?”
谢晚登上最后一级台阶,见白衣飘荡在亭台的边缘,似随时乘风而去。她忙上前一步拽住他的手腕,“七禅,发生什么事了?为何想不开?”
祝七禅回首,唇边噙着一丝淡笑:“二小姐,我只是在赏月。”
“啊?”谢晚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他离岗亭下的斜坡还有不少距离,忙松开手,“兴许是我眼花了吧,不过你怎么会来这里?”
少年不说话,只是遥遥眺望着园中一缕火光。谢晚跟着看了一眼,有些明白过来。
“七禅,你喜欢我阿姐,对吗?”
“小姐金尊玉贵,与我有云泥之别,七禅从未想过。”
谢晚觉得他只是在找借口:“喜欢一个人哪还顾得上身份?原来二哥日日在我身边,我不喜欢他。直到谢家失势,我看多了人心的善变凉薄,才发现其实一直很喜欢二哥,可那时候的谢晚已经高攀不起将军府的袁二了。袁家虽是草莽出身,但军功厚重,日益受圣人器重,反之谢家,连个挑大梁的男儿都没有,百年家族式微,空有万贯家财又有何用?可我还是忍不住喜欢他,在他朝我走过来的时候,忍不住想要勾住他的手,想看他为我停留,想让他的视线全在我身上,想他一辈子都像年少时那样粘着我,爱慕我……所以,七禅,你喜欢她,只要问自己的心就好,这一点是骗不了自己的。”
她双手撑着阑干,探出半个身子去看他的眼睛,“刚才席间表哥问梁家何时定下婚期,梁嘉善说一切都看我阿姐的意思,可我瞧着他巴不得马上就能迎娶我阿姐进门。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相比之前见到他,今晚的他看上去似乎明朗了许多?是有什么喜事吗?啊!不会是他说服了梁太尉,要八抬大娇迎我阿姐进门吧?那素来以勤俭著称的清廉梁家,岂不是毁于一旦?”
她笑吟吟地说着,眸中有促狭的意味,“表兄原就与我家走得近,如今谢家没有男儿,恐怕阿姐出嫁,还得请他来背我阿姐出门。不过我听嬷嬷说,从娘家到夫家这一路背着送嫁的人,其实只要是新娘的亲人就好,最好是在家里最亲的人。阿姐最亲的定然是我了,只我也是女子,恐怕不便送她出嫁,若是礼制允许,我也可以!若礼制不允许……照我看你也可以!”
“我?”
谢晚粲然一笑:“你看,提到送我阿姐出嫁,你整个人都暗了下去,还说不喜欢她?七禅,兴许你只是自己不知道吧?其实你看我阿姐的眼神,那种炙热根本藏不住。”
少年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凭栏的身姿渐渐陷入了僵硬。
“你没想过吗?虽然你来谢家不久,但我阿姐待你是真的好啊。七禅,我家里的事你都知道,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阿姐自幼没有得到过什么爱,唯一的亲人只有我,她从不轻易相信谁,也很少憧憬未来。原来我不懂她为什么不爱笑,也从不伸手跟父亲要什么,后来我懂了,她心里有伤疤始终无法愈合,也没有人给她包扎,伤口才好一点就有人给她撕开,在上面撒盐,后来伤口康复好像变成一件很难的事,渐渐地她就不奢望了,不痛不痒安然无恙,不期待也不交付,学会保护自己,这些都变成了她的本能。”
她把自己蜷缩起来,躲在壳里,畏惧阳光就不出来,喜爱雨天就张头看看,若不是足以支撑她躲藏一生的壳子有了裂缝,她可能会选择妥协,就这么蜷缩着过完一生吧?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谢晚眯着眼睛仔细回想,当她在春日宴第一次听说阿姐和父亲在酒楼争吵的时候,简直不敢想象,而那段时间唯一的变化是,阿姐把一个少年带回了家。
相似的人,相似的悲伤,让她看到了相似的自己。一种说不出是同情、悲悯,还是想依赖的情愫在心里生了根,然后……逐渐长成参天大树。
昔日的谢意,几年前圣人驾前急智献计的谢意仿佛又回来了。
“你应该知道吧?她从没把你当下人看待,在她心里你很特别,也很重要。”
少年嗓子痒痒的,好像有虫子在里面爬动,正一点点侵占着他的领地,蚕食他的知觉。他强行咽下不适,点头说:“我知道,她待我的好我都知道。”
可他到底负了她,在她为他置办书房,为他请先生,给他渴望的科考前程后,他再一次背叛了她。
只是如今回头去看,木已成舟,追悔莫及。
谢晚苦恼地叹息:“唉,你和梁嘉善……若你出生在梁家该有多好?”
少年嘲讽地勾了下唇角。
梁嘉善能有什么好得意的?无非是借梁家的棋灭了晋王而已。梁太尉盘踞朝野,树大根深,更是中书集权的主要人物,那位身在中书的舍人,恐怕也是梁家的人。
“那一晚圣人没有病重,中书借塞外急报打了个幌子,让徐穹以为禁庭正在调兵,并通过谋士设计连环阴谋。如此环环相扣的精密布局,走错一步都不会成功,而他不仅蒙蔽了圣人,利用了皇家,还铲除了异己。此等心机策略,梁嘉善绝非善辈。”他终于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