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
秦桑醒来时,窗外雨已经停了。
望着少女粉的天花板,她愣了几秒,蓦地坐起身。
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是少女粉的丝质睡裙。
这里是陆曼清和秦宵河为她准备的卧房,所以她现在是在秦家?
秦桑下床,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她去了落地窗那边。
窗外阳光明媚,远眺出去,柏油路的路面还有些湿润,可见昨晚那场大雨是真的。
秦桑有点懵了,她记得自己昨晚冒雨悄悄跑出秦家,去晏家找晏锦言来着。
还遇上了晏锦言的弟弟晏辞,还跟晏辞打了一架。
后来她见着晏锦言了,还换上了他的衬衣来着。
可为什么一觉醒来,她却在秦家?
身上穿的也不是晏锦言的衣服……
难道昨晚发生的一切,只是她做的一场梦?
秦桑蹙眉,推开落地窗,让晨风迎面吹进屋子里。
阳台上的日式风铃丁零当啷,声音特别脆,很好听。
秦桑吹着风,片刻后意识彻底清醒。
她转身,回床边把地上的拖鞋穿上,然后拉开卧室的门出去。
事已至此,她必须要去晏家确认一下,昨晚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
秦桑下了楼。
楼下饭厅,陆曼清刚把早起煲的粥端上桌,打算上楼去叫秦桑吃饭。
结果便看见秦桑下楼来了。
女人笑着跟她说了声“早安”,转身去厨房拿餐具前,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对秦桑道:“桑桑,你爸爸已经去医院打点你姥姥的遗体了。”
“等他那边安排妥当,再回来接你。”
“所以你吃完早餐,可以上楼再睡一会儿。”
秦桑木讷地点点头,见陆曼清往厨房去,她下意识跟上去,“曼清阿姨……”
陆曼清站住脚,回眸看向她:“怎么了?”
“那个……我能不能问一下,我昨晚……”秦桑有些难以启齿。
没想陆曼清却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昨晚是陈管家和晏辞送你回来的。”
“你大概是太累了,睡得很沉,给你换衣服你也没醒。”
秦桑面色尴尬,但她确定了昨晚的一切不是梦。
如此便心安了。
昨晚晏锦言与她说过一些话,他说,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应该向阳而生,开心活下去。
他还说,人不能永远沉浸在悲痛里,这样会错过许多快乐。
最重要的是,姥姥希望她快乐的活着。
秦桑深知这一点,所以她现在释然了。
虽然还没能回到平日正常的状态,但至少她能够接受姥姥的死,也能坦然的承受失去亲人的这种痛。
“曼清阿姨,我想出去一下。”秦桑寻思着,昨晚偷跑出去一定给陆曼清他们添了不少麻烦。
还是得跟人家打声招呼才好。
这也是晏锦言告诉她的。
陆曼清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叫住了她:“是要去晏家吗?”
“昨晚晏辞送你回来,还留了一封信,说是他哥哥晏锦言给你的。”
“信就放在你房间里的梳妆台上,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秦桑讶异,点了头道了谢,转身又上楼去了。
她不知道晏锦言为什么要给她写信。
但既然是晏锦言写的,秦桑自然是想第一时间打开看看。
……
秦桑在梳妆台上找到了那封信。
署名确实是“晏锦言”。
信纸上的字迹也是他的,内容只寥寥几句。
晏锦言让她节哀顺变,回到临川镇后好好备考,为自己的人生努力、负责。
都是些励志向的字眼,如他这个人一样,板正严肃。
可秦桑看着他写的每个字,都有一种幸福的感觉,特别微妙。
她脸上的笑意持续到信的末尾,看见“出国”两个字时,秦桑的唇角慢慢展平。
信的末尾,晏锦言与她郑重告别。
他说他今天一早的飞机去巴黎,要在那边念书。
还说人生无不散之筵席,他和秦桑已经到了该散席的时候,往后余生,彼此珍重。
秦桑将信的最后两段反复看了好几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所以这封信,是晏锦言对她最后的告别。
……
熬过了极致的悲伤后,秦桑觉得,生活变得简单容易了许多。
她不再纠结于秦家老爷子为她设下的门槛,开始接受秦宵河对她的补偿。
所以高考结束的第二天,秦桑离开了临川镇。
临走前,她去姥姥的坟头上了香,坐在边上陪姥姥说了好一阵子话。
后来夏萤和陆筝来给秦桑送别,拉了会儿家常。
秦桑这才知道,夏萤也靠了海城的大学,是一所师范类大学,她说想和她的父母一样,做一名辛勤的“园丁”。
夏萤还笑着说,等大学开学就去海城投奔秦桑,她们的友谊必须天长地久。
陆筝升高三了,秦桑把自己的资料书和笔记本全都留给了他,头一回像个大姐姐一样,一本正经的劝他好好念书。
听她说完这些,陆筝哭笑不得:“桑姐,你当真是近墨者黑啊。”
“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晏大哥了。”
秦桑笑意略僵,片刻后她笑着伸手弹了一下陆筝的额头,纠正道:“我那叫近朱者赤。”
只要是跟晏锦言学的,那便都是好的,没有坏的。
短暂的相聚后,秦桑要出发了。
看见巷口目送她离开的夏萤和陆筝,她便想起了晏锦言信上那句“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所谓散场,不过是曾经要好的那帮人长大了,有了各自远航的目标。
而秦桑选择了海城大学,便是选择了站在原地等。
等晏锦言从国外回来。
……
大学开学那天,秦宵河和陆曼清亲自送秦桑去的学校。
同行的还有正在海城大学念计算机的秦舟以及营销专业的晏辞。
所以秦桑的大学生活并不孤独,至少晏辞这个话痨不会给她伤春悲秋的时间。
秦桑学的是动漫设计,因为晏锦言夸奖过她在这方面的天赋。
大学四年的时间,秦桑基本住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