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让我对着个帕子磕头!”白双双刺耳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
陈娇娘重重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当然了,姐姐你把画有圣上兰草图的帕子踩在脚下,虽然圣上大度可能不跟你计较,但是咱们不能当作没有这回事,自然应该做出诚恳认错的态度。”
白双双脸色铁青,眼眶都红了,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跪下来对着一个帕子磕头认错,这比再打她两巴掌都让她难受。
“你,你欺人太甚!”白双双咬牙切齿的说道。
的确是太过分了,在场之人都这么觉得,但是这话谁也不敢说,毕竟这手绢的确画着兰草图,而白双双却是拿脚踩了。
白夫人怒道,“老夫人,双双已经知道错了,这件事还是算了吧。”
白尚书沉着脸说道,“你闭嘴!你还想护着她,难不成要我们全家因为这事一起陪葬吗!”
因着一句斥责,白夫人脸色僵了僵,不再开口。
屋内的姨娘们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白双双觉得屈辱无比,可是又不敢不做,只能低着头跪下去,对着帕子磕了三个头,而后再也受不了一般,捂着脸冲了出去。
白夫人护女心切,急忙跟了上去。
屋内其他人见没了热闹看,自然相继离去,陈娇娘朝着白尚书微微躬身行礼,转头也走了。
白尚书皱眉看着她的背影,气的甩手离开。
今天这一场属于白家人的见面会,以白双双颜面扫地,白尚书和白夫人憋了一肚子气为最终结束。
陈娇娘心情颇好的回到了小院子,洗漱后便躺下准备睡觉。
她现在对白娇娇这个身份还不是很适应,尤其是她现在心里惦记着长乐,也不知道她失踪这么久,长乐现在好不好。
而且如今白娇娇这个本来应该死的人活了,那她呢,原本活着的她现在怎么样了?是死了吗?
这一切陈娇娘都不知道,如今她只是不受重视的白家二小姐,距离她能离开这里查一下自己身上发生的这些离奇的事情还有很大的一段距离。
不说其他的,就是白家这些牛头马面们,就需要她好好应付,今天他们吃了亏,估计这件事不会善罢甘休了。
其实今天本来这件事可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但是她却还是选择了不算太明智的一个。
因为她看清了,就算她忍气吞声,白家人也不会对她和颜悦色,反倒是会因为她的退让而变本加厉。既然注定不能和睦相处,那不妨直接撕破脸好了,让他们知道她不是好惹的,以后做什么也会顾忌几分。
陈娇娘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睁着眼睛发了半天呆,才反应过来,她现在不是陈娇娘,而是白娇娇。
起床,梳洗。
银瓶说早晨要去给白夫人请安。
陈娇娘想也知道今天请安不会太平了,以白双双的那个臭脾气,昨天吃了亏丢了脸,必定要闹一宿,白夫人今天估摸着要给她出气。
慢悠悠的吃过早饭,银瓶拿眼神催促了她半天,今天是回来的第一天请安,要是都迟到了,白夫人那边更有理由刁难她了。
陈娇娘心知肚明,等吃完饭,这才换上衣服出门了。
她说的出门是真的出门,而不是去给白夫人请安,她现在住的院子在尚书府的西北角,后面不远的地方就有一道门。
她出门直接朝着西北门去了,给了守门的婆子几个铜板,很快便被放行了。
主要是守门的婆子不认识她,她昨天刚回来,加上身上穿的也不是主子的衣服,只是普通的衣裳。
所以婆子们以为是府里新来的小丫鬟,也没在意,收了钱就放他们出去了。
银瓶觉得自己跟做梦一样,她就这么胆大包天的跟着小姐跑出来了?
回去夫人还不扒了她的皮。
相比银瓶的紧张,陈娇娘平静多了,她才不想看白夫人那张臭脸,还不如出门逛逛。
她有很久没回到京都了,看着这里的一切既有熟悉感,又有陌生感,一切都没变,一切好像又都不一样了。
“小姐,我们去哪里?”
陈娇娘是往长平巷走,世子府就在那里,她跟魏延的家也在那里。
脚步匆匆,越走越快,等快到巷子口的时候,她却猛地停下了脚步,隔着一条街,看着熟悉的地方。
这是她的家,可是如今她却只能在这里站着,有家不能回。
银瓶察觉出来她的情绪波动,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这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没什么。”陈娇娘收回视线,转头看着前面说道,“我们去前面转转吧。”
往前走是泰和楼,她的酒楼。
刚走进,便看到站在酒楼门口的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梳着妇人的发髻,正跟旁边的男人说着话。
那妇人一回头,陈娇娘险些脱口而出她的名字。
槐夏。
站在她旁边的男人是秦久。
三年前她出事之后,槐夏回到京城之后便到了泰和楼,后来跟秦久成了亲,如今泰和楼是他们加上秦双三个人照看着。
魏延让人将京都的生意账目送来的时候,还有一些这三年中这些人的便话,她大概是清楚的。
原本还打算过些日子告诉槐夏他们她还活着的事情,没成想没等把消息告诉他们,自己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槐夏回头看到不远处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看着她,朝她笑道,“这位小姐是来泰和楼吃饭的吗?”
陈娇娘走近,看到槐夏肚子挺起,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槐夏马上就当当母亲了。
“嗯,是来吃饭的,听说你家的饭菜味道不错。”
槐夏一脸骄傲的说道,“那是自然的,我们泰和楼那可是整个京都最好的酒楼。快请进吧。”
秦久扶着槐夏进门,目光在陈娇娘身上多看了几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个姑娘好像有些眼熟。
明明就没见过,可就是说不上来的眼熟。
进门是熟悉的大厅和热闹说话的客人们,见她们是女客,槐夏喊小二领着他们去楼上坐着。
点了几个招牌菜,很快就送上来。
如今泰和楼在京都分铺好几家,自然不用秦久亲自动手炒菜了,他收了几个徒弟,如今已经能做的有他的八分火候了。
味道是不错的,陈娇娘回到熟悉的地方,心情很复杂,同样很复杂的还有银瓶,小丫鬟一脸的纠结,“小姐,这顿饭要十五两银子。”
泰和楼的味道好,价格也好,他们两个就点了两个菜一壶茶,就十五两银子。
这对来这里消费的其他客人来讲不贵,但是对如今的白娇娇主仆来讲是天价了。
因为他们根本没钱,别说十五两,就是十五文钱都没有。
所以银瓶很绝望,不知道吃霸王餐会不会挨打的,一会要是被打了,是要先抱住头还是先钻到桌子底下比较好呢。
陈娇娘可没有她这种担忧,等吃完饭之后,掏出一对金耳环放到了桌子上,“我没有带银子,这个应该够抵饭钱。”
金耳环当然是昨天跟白家众人见面会的时候别人送的,陈娇娘今天出门就把首饰拿出来了。
银瓶可记得这首饰,这不是柳姨娘送的吗,昨天刚送,今天就拿来抵饭钱,这要是被老爷和夫人知道,估计要气死了。
小二见没拿银子,用物抵钱的,喊了掌柜来。
秦久过来看了眼她们主仆两人,又看了眼那对耳环,将耳环还给了她们,“钱没带就算了,下次带了银子补上就行了。”
他看出来这耳环是虽然不是很贵重,但却胜在做工精巧,应该是一品楼前几年的老款式了。看着主仆两人的穿着打扮,似乎不像是寻常人家,应该是哪个官家小姐出门没带钱。
“掌柜的就不怕我们不给钱跑了?”陈娇娘笑着问道。
“一顿饭钱而已,如果小姐有难处,就当我请小姐吃一顿饭,这点钱我还出的起。”秦久说道。
“这倒是稀奇,要是人人都这样,你能人人都请得起吗?”陈娇娘又问道。
“自然不能人人都请的,只是我看小姐的举止,不像寻常人家,应是官家小姐,既然是官家小姐,哪有吃饭不给钱的道理。”
陈娇娘将耳环收起来,“既然这样,那就多谢掌柜了,这顿饭钱先记下,我改日会让人送来的。”
秦久笑了笑,让小二送她们离开。
槐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你是不是看着那小姐生的美貌,所以才不收钱的?”
秦久回过头笑道,“你胡思乱想什么,我整天在客栈里迎来送往,要是见到漂亮小姐就不收钱,这酒楼早就该关门大吉了。”
槐夏也只是跟他说笑,秦久的为人她信得过,“那你刚才怎么回事?”
刚才秦久的理由槐夏听到了,根本就是胡说八道的,泰和楼开门做生意,从来没有吃饭赊账这一条。
“我只是觉得她像一个人。”秦久说道。
“你是说夫人吗?”槐夏眼神暗了暗,连声音都有些低沉。
“你也发现了。”秦久扶着她去后院休息。
“我跟在夫人身边那么多年,你都看得出来,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她不是夫人。”槐夏说道。
夫人三年前就不在了,就算像那也不是。
“好了,我不想提这事就是怕你难受,这件事不说了。”秦久安慰道。
陈娇娘离开了泰和楼之后,再街上绕了一圈,最后去了当铺,将昨天收来的礼物,全都一股脑的放在了当铺的柜台上。
当铺小二还没见过这样来当东西的,看她打扮有些怀疑是偷来的,“这东西是你的吗?”
“我家夫人嫌东西老气,所以让我们两个出来当了,留着嫌占地方。”陈娇娘说道。
当铺掌柜把东西看了看,虽然老气,但东西是不错的,最值钱的是那对金镯子,能值不少银子。
“这些东西太老了,加一起顶多给你二十两。”话音刚落,陈娇娘二话不说,直接拿东西走人。
当铺老板见状急忙拦住了她,“姑娘留步,留步。”
“二十五两。”当铺掌柜一脸肉疼的说道。
陈娇娘又要走,被他再度喊住,“三十两,不能再多了。”
“四十两,这些东西,你算算四十两是值得的,你同意我就当给你,死当,要是你不同意,我就换其他家。”
陈娇娘对这些东西的价值有估计,五十两银子是值得的,所以四十两是她的底线。
当铺老板听她开价就知道不是好骗的,犹豫了一会,最后拍板要了,“行吧,四十两就四十两。”
陈娇娘把银子拿了从当铺出来,银瓶已经被吓懵了,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比较好。
小姐这是要上天啊,昨天刚收的礼物,今天就全拿出去当了。
“戴不出去,留着占地方,不如换点银子实惠。”陈娇娘说道。
银瓶愣愣的跟着点头,心中感慨,真不愧是靖王世子亲自点名要的女人,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在街上又逛了一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陈娇娘这才往回走。
与此同时,白家。
白夫人把旁边的桌子拍的砰砰响,“这个孽障真是无法无天了,竟然还敢偷跑出府。”
早晨来请安的时候,白夫人就没见到白娇娇人影,一问才知道她出门了,气的白夫人一张脸当时就拉了下来。
转眼一天过去了,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丫鬟说,二小姐回来了。
“让她滚过来见我!”白夫人憋了一天的怒气,这会就快要憋不住了。
丫鬟急忙去传话,过了不多时,白夫人就看到她最最厌恶的人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门。
“母亲找我?”陈娇娘笑着问道,似乎是完全看不出来此刻白夫人多生气。
“你给我跪下!”白夫人怒道。
陈娇娘一脸疑惑,“我犯什么错了吗?母亲一看到我就这么生气。”
白夫人看她这张脸就厌恶,尤其是这副无所谓的样子,更是气的要命,“你还有脸问,你今天去哪里了!”
“出门闲逛了。”陈娇娘说道。
白夫人冷着脸拍桌子,“你简直放肆!谁允许你出去了。堂堂尚书府的小姐,竟然偷跑出府,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
陈娇娘说道,“母亲不是不想看到吗,我怕我来给母亲请安,母亲气的难受,所以我才出门的,这样母亲看不到我,自然眼不见心不烦了。”
“啪!”
茶杯被白夫人砸到了地上,在陈娇娘脚边炸开花。
陈娇娘叹了口气道,“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母亲一看到我就这么生气,我真不应该来,免得母亲气坏了身子。”
白夫人冷笑,“这么说我还应该谢谢你了?”
陈娇娘点点头,“母亲不必言谢,我身为女儿,体谅母亲是应该做的。”
白夫人气不顺,从昨天到今天就没有顺过,手狠狠的拍打桌子,“你给我跪下!”
“母亲消消火,你这样气急败坏对身体不好,做人还是要心平气和一些才能长命百岁。”陈娇娘很是关心的说道。
“你个混账,你敢咒我早死!”白夫人听出了她话外的意思,喊屋内的下人,“把她给我按住,敢诅咒自己的母亲,给我狠狠打!”
闻言上前两个仆妇,陈娇娘看了她们一眼,淡淡道,“我看你们谁敢动我!”
“你以为你是谁!”白夫人又是冷笑。
“我当然是未来的靖王世子妃了,定礼以下,这亲事已经是铁板钉钉,再过不久我就要出嫁了,母亲觉得我是谁?”
陈娇娘的话让那两个正要伸手的仆妇缩回手,的确,白娇娇可不是尚书府不受宠的二小姐,她马上就要成为世子妃了,以后身份那可是尊贵无比。
“你就是飞上天那也是白家的人,你喊我一声母亲,我就有资格教训你。不然让你这般胆大妄为,以后丢的也是我们白家的脸。”白夫人厉声说道。
“我从小被母亲丢在外面自生自灭,母亲怎么没觉得丢了白家的脸面,如今倒是知道要脸了,真让人觉得惊讶。”陈娇娘笑盈盈的看着白夫人。
她不是真的白娇娇,所以也不恨白夫人,但是她现在用了白娇娇的身体,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总得替她出口气。
“你敢骂我!”白夫人怒不可遏,要不是顾忌身份,几乎就要冲上来打她了。
陈娇娘看着她这副凶恶的表情,谁能想到这副表情是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呢,说是仇人也不为过了。
“我可不敢骂您呢,我只是善意的提醒您,既然您以前没尽过做母亲的职责,那如今也就没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白夫人被气的上不来气,捂着胸口狠狠的捶打自己,“反了,这是要反了天了。好,我管不了你,我让能管得了你的人来。”
陈娇娘大摇大摆地进门,又在一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大摇大摆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