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隼当然知道沈麒想做什么,无非又是因为那些无端的幻想与自卑,让自己的行为变得疯狂起来。
“你想……杀了我……”
沈麒听到“杀”这个字眼时,眼中似乎出现了一丝害怕,就连握着刀子的手都略微松了松。然而这种情况只发生了一秒,沈麒的表情又阴沉了下来。
他提起叶隼的衣领,粗暴的动作差点撕裂染血的布料。
“是啊,我早在那天的天台就应该杀了你,但我却因为动摇而拖到了现在。”
“天台”两个字也同样刺激了叶隼,让叶隼产生了一种无法忽视的愤怒。
沈麒见叶隼抬起手指,于是迅速握住了他的手,并举到胸口,道:“你还在挣扎什么?保持清醒的意识都很痛苦吧?”
“唔!”
叶隼咬牙,却还是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压抑的痛呼声。
沈麒一边说,一边折断了叶隼的一根手指,在看见叶隼苍白的脸色与因为冷汗而黏在皮肤上的发丝时,沈麒的眼中似乎出现了更加坚定的东西。
一根,两根,叶隼痛得倒吸了好几口凉气,而沈麒就像个疯子一样,眼中除了叶隼,已经完全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了。
赛场外观众的声音也逐渐轻了下来,在看见沈麒的行为后,巨大的争议逐渐从场外蔓延开来。
“对手已经倒下了,为什么比赛还没结束?”
“在对手没有失去意识前,除非另一方主动认输,才能宣判结果。”
“那是黑山羊吧,传闻说他的比赛通常都是靠直接杀死对手获胜的,他现在在干什么?”
“太卑鄙了……”
有人如是道,然而黄金城下城区的居民设定都是暴徒,因而呼喊声、怂恿声依旧占大头。
沈麒的动作很快,这一系列的举动都是发生了片刻而已,然而在叶隼身上,每一秒都漫长到不可思议。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沈麒的状态依旧让他惊讶。
通过之前的对话,他本以为沈麒已经能控制自己,没想到沈麒的情况其实比几年前还要严重。
是的,沈麒是疯子,他有非常严重的精神分裂症,而且是极度偏执的反社会型人格分裂症。
在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其实并不意外。
那一年叶隼正面临着升学,本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他却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因为有个精神病人一直在背后注视着他。
这件事他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只是一直没有放在心上,然而正因为如此,悲剧才会发生。
孤儿院的院长董丽芳,是在沈麒到孤儿院一段时间后才把这件事告诉叶隼的。
董丽芳原本没打算告诉孤儿院的孩子这件事,但在看见叶隼和沈麒的关系严重恶化,才不得不把叶隼拉到一边,告诉他这件事。
“沈麒在家中出事之后,精神就出了很大的问题,现在他的情绪稳定多了,所以我才把他接到孤儿院来。医生说他现在需要细心的关爱,要是他平时惹到你,你就多让让他,别和他一般计较。”
这是董丽芳的原话。
叶隼当时就回问:“为什么不送他去医院呢?”既然有病,为什么要接回来?
董丽芳当时的表情很为难,后来叶隼才明白,沈麒是实在没有地方去,没有人要,同情心泛滥的孤儿院院长才忍不住把人接回来的。
年纪那么小的孩子,医院也很难描述他未来的精神状况会怎样,但孩子的是会成长的,也许他现在的心性只是幼时的冲动,只要耐心教育,就能打开他的心扉。
董丽芳就是怀着这样美好的心态,将沈麒接到了孤儿院里。
叶隼当时也没有多大,而且沈麒已经不是一两次在言语和生活中和他起冲突了,所以他并没有那么宽阔的心胸可以容忍沈麒的得寸进尺。
然而即使这样,叶隼也选择了听董丽芳的话。
一是因为,他想尊重对自己好的长辈,二是不想给年纪大身体又不好的人添麻烦。
沈麒来了快两个月,叶隼才第一次带他去孤儿院附近熟悉环境。
沈麒:“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带我是不是很委屈?”
叶隼:“你可真难相处。”
沈麒:“知道难相处还凑上来找晦气?院长应该告诉过你我家破人亡的事吧?”
叶隼想了想,道:“你就当我自找晦气吧。”
沈麒盯着见叶隼看,但是叶隼没看他。
那天他们运气很差,在附近的街道和商店兜兜转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惹上了几个大孩子。
沈麒说话就没有气不到人的,叶隼那天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怼人怼得不比沈麒弱。
好在两个都是聪明的,知道见好就收,找准时机就跑路。弄脏的衣服让孤儿院的人知道他们在外面惹了事,于是两人都挨了骂,并被迫解释了原因。
当时路边的空地有小孩子玩的沙坑,一群大孩子路过时,沈麒正在发牢骚。
因为转身时没注意,一脚把沙子踢进了其中一个大孩子的眼睛里。
大孩子:“啊我的眼睛!”
随后那个大孩子便和其他几个孩子围了上来。
“两个没爸没妈的小东西,这次要不给我一个交代,我铁定让你俩——”
然后叶隼又一脚把沙子踢进了一群人的眼睛里。
一群人:“啊啊啊啊啊我的眼睛!”
和别人起冲突其实也是他们不对在先,可能是因为两人都憋着一股气,所以才变得理直气壮了起来。
那天之后,叶隼仍旧经常照顾沈麒,虽然他们其实一直都在吵架。
沈麒:“这么困难就别勉强自己,和你绑一起我也恶心!”
叶隼一脚把椅子踢过去:“院长来了,快坐下!”
这是董丽芳眼中看到的事物。
然而只有叶隼自己才知道,沈麒在私下里,心理究竟有多扭曲。
沈麒在董丽芳离开之后,就会露出那个令人不快的表情。
“你累吗?”
叶隼:“没你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