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澹台千里已经起身了,冯恒也与裴湛之双双离座,道:“陆兄既然想去看看,我们便一道去看看吧。先去车马铺子?”
陆九思深深地一点头。
一炷香后。
陆九思:“就这?”
他原以为冯家公子要去西边做大买卖,又与车马铺的掌柜熟识,定会带上浩浩荡荡的车队动身。他们都看上了的那辆马车不过是冰山一隅,后面还得跟上护卫、账房、仆从,乃至伙夫……但放眼望去,停在铺前的只有两辆马车。
“就两辆车吗?”陆九思再次问道。
“正是。”冯恒道。
需要交讫的银两不多,很快他就与掌柜商量妥了,朝陆九思道:“陆兄,你来看看,这车夫可还满意?”
两名车夫都面色黝黑,高大结实,将马车驾得稳稳当当,一看便是可靠的手艺人。陆九思点了点头,冯恒便与掌柜说了几句,将这两人也定下。
“等等,”陆九思不甘心地问,“后面真的没有了?就这两辆车?”
冯恒道:“陆兄还想要几辆?”
陆九思失望道:“我还以为得有个车队呢……不是要去做买卖嘛。”
“陆兄说的乃是将货物运到西边去卖的商队罢。”冯恒道,“我做的是正相反的买卖,要将西边的货运回蓟北道来卖。从这出发自然用不着带上人,回来时要装货,在当地雇佣车马便是。”
陆九思问:“那护卫呢?不是说要雇人护镖吗?”
冯恒看了他一眼,忽的笑道:“这下我算是相信,陆兄当真是去西边寻宝的了。”
陆九思:“?”
看陆九思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裴湛之挑起罩帽下端的纱布,耐心解释道:“西边的山匪都群聚而住,往往一个山头上便落草了上百号人,劫道时也呼啸而来,少有单打独斗的。要是只雇上三两名护卫,压根不是山匪的对手,可要是从镖局雇上数十个人……”
“那太贵了。反正你们这回走也只有两个人,没带着货,雇一大群人跟着,对你们来说不上算,是不是?”陆九思恍然大悟。
冯恒道:“正是。不过陆兄也无需担忧,我已托掌柜问了,今日便有布坊要去西边做买卖。他们定会雇镖局护送,我们大可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后边,如此便也能安全无虞。”
陆九思听得连连点头。
冯恒说的话虽简单,但仔细一品还有深意。布坊雇了镖队护送,他们跟在附近,山匪说不定投鼠忌器,也不会对他们下手。
退一步说,万一镖队太过招眼,惹来胆大想要一搏的山匪,他们落后一段路程,看着又像是小鱼小虾,想要跑路时山匪多半也不会在意。
这位能主持家中生意的冯家公子真是个妥当人,和他一块上路真是个好主意。
陆九思才生起这个念头,忽的想到一事,问:“那这一路上,该要用饭的时候,倘若恰好没能赶到酒楼,我们就得吃干粮?”
冯恒道:“倒也不是。”
陆九思松了口气,冯恒道:“自己生火,做些果腹的饭菜,也是可以的。”
又道:“越往西走,繁华地界越少,有时一连几日才能见到一处村镇。”
酒楼就更少了,别想了。
陆九思明白他是想暗示自己这事。
冯恒果真是个妥当人,见陆九思面露难色,便猜到他的心思。其实在他们这些生意人看来,有干粮可吃,有马车可睡,便算不上麻烦,但要是对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来说……
冯恒回忆起自己第一次出门远行的经历,沉吟道:“陆兄,这趟路可不好走。”
陆九思也是和一众同窗披星斩月赶过路的,将头一点,面色凝重道:“我明白了。”
冯恒却不觉得他真的明白了。
“我一贯不带仆从上路,生火做饭,梳洗换衣,诸事都要亲力亲为。”
“入夜了,正赶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在马车上凑合对付一宿也是常有的事。”
“陆兄……?”
陆九思只想到此行会艰苦一些,没想到会那么艰苦。
和一众同窗赶路来蓟北道时,他身边还有人照顾,不必事事躬亲。这时非但没了能照顾他的人,恐怕还要反过来。
澹台千里是会生火做饭的人吗?显然不是。
倘若干粮吃完了,必须得有人做饭呢,谁来做?显然只能是他啊。
这人会不会是早就算计好的?
想要轻便,他们两人完全可以独自上路,轻车简行。想要稳妥,也可以跟上一支大商队,有护卫,还有仆从。可他偏偏要与冯家二人一起上路。是不是就看中他们走得辛苦,吃住都只能草草解决,来报复这几天的冷遇?
难得放下身段,与冯家二人平辈相交,是不是也为着能赚得同情,好占了个护卫的身份,却不干护卫的事?
陆九思都快晕了。
“不必担心。”澹台千里朝面有忧色的冯恒略一颔首,又朝陆九思展颜一笑,方道,“我自会照顾好他。”
过了正午,两辆马车徐徐向西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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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支持。
*前几章写忘了,默认一直戴着罩帽哈。有Bug的地方我回头会一起改掉,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