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又有多大的区别。”沈玉霁突然泄了气,心头被一股茫然笼罩着。
瑾棠端了一盘桂花糕进屋,坐在沈玉霁对面道:“听说那边在发火,我看等会就要过来找麻烦,赶快吃点垫垫肚子吧!”
沈玉霁猛然回神,努力提起精神,捏起一枚糕点却没吃,只盯着看了看,又轻轻放了回去,道:“实在没什么胃口。”
瑾棠略劝了两句,又低声问道:“你下午去哪里了?”
沈玉霁拿起剪子,悠悠然的继续剪灯花,随口答道:“近日颇有些烦心,别苑的绿牡丹开了数朵,我去看看而已。”
瑾棠深有同感的点点头:“确实有些烦心,最近天气不那么好,真希望有的人水土不服才好。”
沈玉霁不想与她说教,只轻轻叹了口气,起身从里屋抱出一个匣子,在珠宝里捡了几块小金坨,拿手帕包好递过去,说道:“此事不暂提,这个你先拿着,平日里有银钱傍身,遇事才会有底气。”
瑾棠接过手帕,揭开看到小金坨,皱着眉问道:“这是怎么,难道你不要我了,要打发我走?”
沈玉霁哂笑一声:“只要你别不要我,我怎么会不要你?”
瑾棠便也收好放怀里,又继续问道:“那是为什么?”
沈玉霁摇了摇头,只道:“总觉得会有变故,别的都还好,只是实在放心不得你。”
“有什么变故都没关系。”瑾棠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耷拉着脸,低声道,“我总是在你身边的。”
沈玉霁盯着灯花,眼神有刹那恍然,听她继续缓声说道:“你做一辈子的小姐,我给你做一辈子的婢女。”
沈玉霁沉默了一会,最终也只淡声道:“事事诸多无奈,岂是能如此简单断言。”
屋外,有丫鬟带来消息:“侧夫人,王妃请您前去莹花亭。”
瑾棠冷哼了一声,将金坨包回放入怀中,起身去屋外,见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小丫鬟,一腔愤愤无处可泄,只好冷硬道:“天色已晚,侧夫人已经准备就寝了。”
那丫鬟知道她的脾气,便笑道:“夫人正在莹花亭,姐姐也勿要为难我啊。”
瑾棠压下满心的怒火,回道:“既是如此,我去回告侧夫人。”
丫鬟点点头,道:“谢谢姐姐了。”
屋里,沈玉霁听得清楚,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她猜到颜盏兰应是关于受伤的事情要交代点什么,但这一日吵吵嚷嚷的过于热闹,到此刻确实有些精神不济了。
瑾棠从柜里拿了件半旧的孔雀毛披风,不高不兴的抱怨细声道:“她不睡,便让旁人都不睡吗?你这眼下都有些青,再熬半夜真是要命!”
沈玉霁不敢打断她,又怕她因亲近而误事,自己接过披风穿好了,软声道:“你去厨房煮点桂花小汤圆,我现在就想吃点那个。”
瑾棠点点头,絮絮叨叨的嘱咐道:“早点回来,桂花汤圆我会给你一直温着,这几天成亲事忙,让你都没能睡个好觉,再这样熬下去,就是年轻的身子也吃不消……”
“恩恩,等会就跑回来。”沈玉霁一股脑的点头迎合,无奈的胡说道。
瑾棠还真想了想,认真的回答:“如果没人看见。”
沈玉霁轻笑出声,像是白瓷碰冰似的,轻快又动人。
外间伺候的丫鬟都被瑾棠屏退了,沈玉霁平日里也不惯使唤人,便只跟着小丫鬟过去了。
夜风微寒,山桃花似霜雪一般飘落,沈玉霁抬头看见明月摆脱乌云,想到《六祖坛经》有云,如是诸法,在自性中,如天常清,日月长明,为浮云覆盖,上明下暗,忽遇风吹云散,上下俱明,万象皆现。
她似有感悟的伸手,一朵山桃花擦着她的指尖落在地上。
亭台中空无一人,唯有月光与酒气混在阶前,沈玉霁目光渐渐上移,只见颜盏兰穿着一身藕花箭袖衣,提着酒坛坐在亭顶,那明艳的脸容被月光照得发亮,两眼半醉地俯视着自己,那垂散的乌发肆意地散淌在夜色中。
沈玉霁喉头紧涩,她仰头望着坐在明月中的颜盏兰。
这是月羌最尊贵的公主,她的言行几乎可以代表一国,可她居然是如此的潇洒快意,可她居然能如此的肆意妄为……
为什么,我如此的不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