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间已是两年。
顾舒说不清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好像变化很多，又好像什么变化都没有。
公司事宜还是一如既往的多，顾望山时不时就制造些麻烦,手段却不复当年的狠厉,不知道该说这位大舅舅老了，还是野心不在，不再打顾氏的注意了。
有时候不禁会生出带点戾气的想法。
如果没有那么多的工作事宜,自己是不是就有更多的时间在意身边的人,在意他们的感情变化，是不是就不会——
算了。
没有如果。
发呆的次数好像变多了，莫名就会回想到当初相处的细节，会思考，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对。
顾舒也承认,自己对感情这块很迟钝，而温宁，似乎是比较在意细节的那方。
温宁说过她们两人间是不合适的。
是么。
那股子执拗兀地生了根,顾舒偏偏觉得，不合适也能变合适的。
这两年里温宁发展得不错，先前踏实拍完的戏都上映了,渐渐也在国外有了名气，发展比大数据算法算出来的发展还要更好些。
当初的自己,或许太相信算法了。
而对亲近的人，是不能以算法规划的。
《玫瑰拥我》取得了空前的成功,几乎把戏里的人都带火了,剧本出品方也从小破工作室一跃成为了香饽饽，甚至有一句“XX出品，必属精品”的说法。
顾舒想起温宁第一次提起这个工作室时,自己是想也不想就否定了，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温宁是有自己的考虑吧。
这么热爱演戏的一个人，怎么会随意对待自己的事业。
顾舒开始试图以温宁的角度考虑问题。
国外的消息时不时传回来，也会提到关于温宁人际交往间的事，也知道方槐也去进修了，似乎是跟着温宁去的，从狗仔偷拍的照片来看，这两人间的关系似乎还挺好的。
这两年里温宁没有发过微博，可随着名气的上涨，哪会有娱记想要放过这个香饽，一直有狗仔想去了解她的生活，千里迢迢跑到国外去偷拍，回来了喜滋滋想发报道，不料又被压下了。
扣下照片的是顾舒，自钟瑶的工作室签在顾氏旗下后，也有此时代言人依旧是温宁的关系，总之集团内娱乐板块的项目开拓许多，扣下照片也只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一开始只是考虑到温宁应该也不想让别人叨扰她才扣下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吴秘书会把温宁的照片信息放到顾舒桌上，一开始顾舒也不会看照片，后来那摞照片越摞越厚，占了一壁桌角。
嗯。
都放到桌上了，总不能不看吧，说不准还能看到有什么需要她的地方呢。
心底里存着这种想法，顾舒翻开了照片。
倒是没有翻到需要她帮忙的地方，而且看得出来，温宁过得还挺自在的。
大多照片都会有方槐。
尽管心里觉得温宁和方槐应该没什么的，可还是不怎么舒服，泛着酸酸的痒，有些像是触电了的感觉。
心情很复杂。
顾舒开始想那过去相处那段时间里，温宁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时候，也会因为自己和钟瑶间的相处而心情复杂吗？
可温宁又不像是这种性子的人，而且那会儿她也很多次向温宁表明，自己是清白的，有疑问也是可以直接问的。
温宁好像没有问过。
这个问题在脑海里生了根，顾舒忍不住问了吴秘书。
吴秘书：“如果温宁小姐对您有好感，那肯定会。”
顾舒沉默了几秒：“为什么？是清白关系也不可以吗？”
吴秘书面上那专业的笑容有崩裂的趋势，最后还是克制住了：“如果是我，我是受不了我的丈夫身边有个十分要好的女性朋友的，更别说这个女性朋友甚至能重要到让我的丈夫放弃我而选择奔赴到她的身边，我管你有多少正当理由，心情该不爽的那就是不爽的，至于那朋友吧……哪怕是清清白白的也不行，我这不自己找虐吗，吃饱了撑了啊。”
这番话说的十分直白，就差指名道姓了。
大概是指那回撇下温宁的事。
“……我明白，那回我是做的不对。”顾舒沉眼，声线很低。
“这话可不能说，顾总自己斟酌吧。”吴秘书笑容微敛，恢复一贯的干练。
“……嗯。”
也是。
方槐与温宁之间的关系是肯定没有她与钟瑶间的紧密。
不过是看到这两人走得近了些，自己心情就如此了。
-
温宁拍的剧逐部过审上映，人气也渐渐上来了，大概粉丝们都有种距离产生美的想法，温宁不发微博，粉丝粘性反而变高了，期间也混杂了黑粉和激进粉。
为了配合颁奖典礼的宣传，这次回来温宁没有刻意瞒着行程。
顾舒瞥见粉丝群里有人提议去接机，有大粉说说这是姐姐回归什么的，她一开始想反对，再想想又觉得万一温宁也想看到粉丝呢，轻轻悄悄删了拒绝的话。
刚刚与温宁结婚的时候，顾舒已经加了粉丝群，只不过那会儿号是吴秘书打理的，想着万一出了什么事，处理些舆论问题。
再后来是见温宁对演戏很上心，心里觉得也要为温宁做点什么，顾舒亲自接管了号，混着混着还混成了元老粉丝头头……这事不能让温宁知道，就一直没提过。
她也算是在群里潜水许久了，上回说话记录还是半年前。
好在管理员头衔还在。
顾舒想了想，敲下一句：
【我参加。】
·
元老粉丝的威严还在，顾舒一出声，这项接机活动的组织权落到了她手上。
好歹管着一个大企业，这种活动组织压根难不倒顾舒，费了些心思剔除可能会搞事的粉丝，再三确定到时候会有控场的人，其他事就不需要她操心了。
接机那天很顺利。
温宁也被震撼到了，临近出口处冲着粉丝群方向微微鞠了躬。
动作很浅，但顾舒还是注意到了。
本意不打算出现的。
可是看到温宁和方槐亲昵挽着的双手时，大脑空白了一瞬。
这两人……不会是？
心底隐约有种不妙的感觉。
理智告诉顾舒这两人大概率不会是她所想的那样。
但也只是大概率。
不是有一句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么。
恰巧温宁的经纪人来了短信，说是安排来接温宁的车抛锚了，问她这边能否安排下。
顾舒心念微动，敲了个车牌号过去。
没多久，她在出口处等到了温宁……以及方槐。
温宁一直以为这回接机是经纪人和顾舒串通好的，实际上是那会儿经纪人是车子抛锚后急病乱投医，这条短信是群发的，而那会儿又比较急，都没有注意到发到了顾舒这边，更没注意到车牌号是顾舒发过来的就直接发给了温宁。
不过，这些已经是后话了。
方槐是一如既往的话多，温宁偶尔会应一两个单音节。
嗯。
听着这聊天，不像是那种关系。
顾舒心里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两个人聊到了什么就提到了赌注，温宁应声淡淡却笃定，说是她并不爱赌。
顾舒不知道温宁说这话的用意，只是不由自主想起两年前那个一定和自己赌收视率的小女人，那时候的温宁铆足了劲，一定想要证明什么。
现在的温宁沉敛许多，心思也细了，方槐似乎还想据理力争，就被温宁一句别什么话都被人听了去给噤了声。
说实在的，听到温宁那么说的时候顾舒是心虚的，总有种跟踪被发现了的感觉。
咳。
不能这么说自己。
方槐下车以后，后面瞬间安静了。
可能是时差没倒过来，温宁有些困顿，顾舒示意司机给温宁送个毛毯，空调温度再调高一些。
没多会儿，后面传来绵软的呼吸声。
应该是睡得很熟了，车子缓缓在林宅门口停下了，后面的人依旧没有动静。
制止了司机想要把人唤醒的想法，顾舒悄悄拉开了隔帘，果不其然，后座的人睡得酣熟，长睫乖巧覆在眼睑上，一副安稳的表情。
……还是等会儿再叫吧。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等到林老太发现了她的车子。
老人家是个傲娇的主，当即让管家把铁闸锁上了，可又悄悄把那常年不用的小门打开了，似乎是暗示她能从那里过去。
这两年里顾舒探望林老太还算频繁，刚开始时老人家压根不待见她，没有好脸色，送什么过去就让管家摔出来，要是有磕着碰着的地方了，还会按照东西价格赔偿，不愿与她扯上关系的心思近乎端在面上了。
许是心里早就对这样的情况早有预备，顾舒在探望林老太这事上展现了前所未有的坚持，老人家终究是心软的，只是拉不下面子，于是悄悄开了个小门，她自小门那进来了，老太太就会装模作样故作高冷说上一句，那门是给她那去买菜的管家开的，她怎么从那进来了。
明明管家就站在隔壁，哪儿有去买菜。
再后来，也会和老人家坐下来聊聊天下下棋什么的。
林娆也是个忙起来极少回家的主，林老太没什么能说话的晚辈，后来话匣子打开了，倒是会和她聊得挺多的。
老人家极少提温宁，提的也是三两句。
也够了。
至少从这三两句里她知道了温宁现在过得很自在。
温宁醒来时，夜色已沉浓。
顾舒示意司机下去帮人搬行李，自己则坐在副驾驶上不做声，只是听到脚步声离远的时候，悄悄拉下车窗想要看看那人。
没想到温宁回头了。
话语冷淡，让她别再做这样的事了。
说完就走了。
心间像被针重重戳了一下。
刚刚还庆幸温宁与方槐间的聊天应声不多，轮到自己，是话都没一句。
……但还是不可控的想多说几句话，就提了顾氏的事。
股份的事一提，那温宁就会提她并不需要，再然后就可以把人带去顾氏……姑且算是为下次见面打算吧。
有了一次见面，就会有第二次的。
嗯。
一定有的。
顾舒自我安慰着。
-
想到第二天的见面心情就很反复，会想各种各样的万一。
万一温宁不想出面呢？
万一温宁寻了律师代理呢？
万一……
好久没有这么紧张过了，上回好像还是初初接手公司，与老董事对峙的之后。
顾舒是只要有一丝丝成功的可能性就可以去试试的人，这样的事情多了，早就练就了一副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性子。
临近约定的点，忍不住给温宁发了条短信。
那会儿思绪崩得太紧，原本想着可能手机号是被拉黑的得用新号码发，误打误撞还是用了旧号码，还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消息是发送成功的。
……原号码没有被拉黑？
顾舒不确定，又敲了条信息过去。
——信息显示发送成功了，而且温宁也回了消息。
心头涌上一阵小窃喜。
温宁回了消息之后过了好一会儿还没出来。
顾舒瞥见宅子小门开了会儿又合上，估计是老人家察觉了温宁准备和她一起出去，存了想为孙女报仇的心，就让她在外面干等着。
嗯，一定是这样的。
再怎么说，晚来好过不来。
一个小时候，温宁行色匆匆走出宅子。
小女人瞥了眼副驾驶，然后默默打开了后座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