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那人发出短促的单音节词,下一秒却是开口:“我、我来分部视察。”
嚯,敢情齐之淮完了就到他啊,还轮次序呢?
周窈挑眉,道:“视察啊。”
程野看着她,顿了顿、点点头。
“那你去忙吧。”她抬脚要走,“我饿死了,回去吃饭了。”
“……别!”
“别和他吃了。”程野声音压了压,“……我也可以请你吃的。”
周窈一滞,指甲用力摁了摁指腹,飞快开口:“不用了。”
程野闻言,稍稍直了直身子,又道:“我不是来视察公司的,我是来找你的。”
“我只是……想见见你。”
这句声音很小,在嘈杂的街道很容易就会被淹没,可周窈却听的清清楚楚。
连带着一并清晰穿入耳内的,却还有他声音里的颤抖和恳切。
周窈猛地一僵,只觉得心被灌满酸水,一下子沉到脚底,涩的她挪不动步子。
程野的声音又响起:“或者,你可能会想见江朝梦一面。”
周窈猛地回头:“她也来沪城了?”
“没。”程野摇摇头,“但是我两个小时之后的机票,可以再订一张。”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如果你愿意的话。”
周窈满腔的恨意几乎又被这个名字掀起来,当时她走的仓促,甚至没搞清楚那天晚上究竟怎么回事。
后来裴朗不想再追究一句都没多提,可不代表周窈也像他那样善良。
程野见她这样,试探着开口:“那,我让人订机票了?”
周窈点头,给小三发了条消息道歉,说自己突然有急事要处理,就先走了。
上了车,小三就回了消息:【嗯嗯好,夭夭姐要去哪儿呀,急事的话我请司机送你呀/可爱】
【我回安城,有点私事儿】
【安安安安城?!可是杂志和新歌马上就要……】
【明天就回来。】
【那就好/憨憨大笑】
【不过也太可惜了,我老爸说可欣赏你了,要给你介绍对象呢,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来着】
……?
周窈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绝,就感觉有道锐利的目光直直穿过头顶,如惊雷般劈到屏幕上。
她顶着后脖颈的森森凉意回头,只见程野飞快移开视线,别过脸去,沉默不语。
气压低的惊人。
周窈一边顶着心虚把“duck不必吧”几个字打完,一边想自己究竟为什么回个消息也要像做贼似的……
最后得出结论——
她大概是被“江朝梦”三个字气疯了。
周窈这种迷惑而又复杂的情绪一直持续到车子驶入江家老宅。
车门被保卫员打开,面对这座金雕玉砌一般的建筑,短暂的恍如隔世之后,熟悉的排斥感又涌上来。
就像一座精致的牢笼,带着寒意和恶心,让周窈下意识就往后退。
程野像是察觉到,轻声开口:“老爷子病的不轻,你不在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好多人都不在这里了。”
周窈微微眯起眼。
她只听说江氏一夜之间易主,媒体轻飘飘一句“江家内斗”,殊不知概括了多少残忍和辛酸。
这么想着,周窈感慨道:“幸好你还有段临渊和齐之淮帮衬着。”
这句是发自内心的实话,程野在江家过的太辛苦,她不止一次庆幸过他身边能有这两个朋友,尤其是段临渊。
半晌,却听程野声音沙哑。
“段临渊他……”程野身形落拓,这会儿却带了点无可奈何的沮丧,背微微弓起,难掩颓唐,“他病的很重,不知道还能不能撑过下个秋天。”
周窈猛地一怔,陡然间却是想起那场晚宴。
那天晚上段江齐三家的小少爷站在一起,一位身姿挺拔,一位眉清目秀,齐之淮笑嘻嘻举起酒杯——
杯子碰在一起那一幕,在周窈心中当的起一句举世无双。
可惜世事难料。
一如她心里那些好时光,已经再难重现。
半晌,只听程野清了清嗓子,换了话题:“不说这些了,你等会儿顾好自己,江朝梦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