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缓的下降感过后是浅浅的眩晕,没有明显的溺水感觉,一切都很舒服。
等她再睁眼时看到的是熟悉的一片白。
之前她对四周都是寡白很不适应,觉得渗人,但是现在似乎已经习惯了。
轻轻的漂浮一会儿她发现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听见适配进度，纯白的视野听不到任何声响。
闭上眼努力的集中精神还是感受不到任何事物,连周围的能量磁场都像是隔绝了。
难道是她不能和讙狸建立精神链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算是第一次驾驶讙狸,刚刚一直觉得讙狸应该和普通机甲兽差不多所以也没多问什么。
斟酌一会儿她决定联系赫森。
这时一股沉沉的声音窜入脑内。
“终于又见到你了。”
“谁？”颜慕淼四处张望却什么也没看到,依然是纯白的空间，反应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轻声道,“讙狸？”
“是我。”
浅浅的声波在脑内回旋。
这就是意识沟通吗？
认真的想了想她说：“抱歉，我没有关于你的记忆,所以不知道怎么才能和你链接。”
“我知道，”讙狸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依旧平缓,“我们的意识能相连,我感知得到。”
虽然看不见讙狸的实体，但颜慕淼还是点点头,然后说，“既然我们意识能相连,那么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我这次启动你的原因。赫森说你的载体比较大，我的精神力又能和你共鸣，所以想让你帮忙承载一部分激发出来的精神力。”
“赫森还是一样的精于算计。”讙狸说。
颜慕淼没想到讙狸竟然会说这样的话,之前她还以为讙狸就是只普通的，肌肉发达的动物，即便有意识应该也和小孩子差不多，没想到讙狸的意识竟然如此清晰，能自主思考还能分析别人的行为情绪。
“不必惊讶。”讙狸感知到了她的想法，语气清淡的说，“我的大脑也有梭瓦伦特人的基因，我们只不过是承载大脑的身体不一样而已。”
“那你不是可以自控的吗？为什么还需要人为操控？”颜慕淼诧异的问。
讙狸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起伏，“我的情绪基因还不稳定，只要外界刺激过大，就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你现在觉得我正常，那是因为你在的位置刚好控制住了我的中枢神经系统。”它调侃似的说：“现在的我等同于全身瘫痪的木偶，而你是那个扯线人。”
这形容怎么听起来有些心酸。
颜慕淼这边还没来得及说话，听见它继续道，“不必可怜我，这是我的宿命，一个有自我意识的战争武器而已。”
“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我做你的驾驶人？”颜慕淼的声音很轻。讙狸和想象中不一样，智商不高的动物她或许还能安心的操控，但讙狸明显是有自我意识的高级生物。
“你和我的身体里都有年朔的基因。”
讙狸回答的简单明了，也在意料之中。他们之间有精神羁绊，和年朔猜测的一样。
思忖了一会儿她试探性的问道。“你，会同意赫森的提议吗？”
讙狸没有立刻回答，沉静中她听见一声轻轻的叹息，片刻后低沉的声音在脑内响起，“你之前从不询问我的意见。”
“之前？”颜慕淼反应了一会儿浅浅笑出一声道，“我不是她，既然我们是平等的生物个体，做冒险的行为当然要询问你的意愿。”
讙狸静肃的声音里带着卓然道：“你是我的驾驶人，我的主人，你的任何决定我们都会无条件服从，不必询问我的意见。”
这回轮到颜慕淼哑塞，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同有智的机甲兽相处，但明显她不想要这样的主仆关系。思忖一会儿她说：“讙狸，我不知道你之前和颜慕淼是什么样的相处方式，但我不喜欢这样以我为尊主宰一切的模式。虽然你的情绪意识薄弱，但你是有智生物，我们依然是平等的，我希望得到你的尊重，我亦会尊重你。”
讙狸轻呼呼的声调在脑内回旋而起，“你变了。”
颜慕淼唇边的笑依旧挂着，无奈的道：“不，这才是没有改变之前的我。”
之前的颜慕淼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让她变得那么偏执。从旁人的形容来看，之后的她不仅仅独立独行，还固执刚愎。
或许是因为战争，或许是因为年朔，又或许是因为别的。
但她没有那些记忆等同于没有经历过那些，她还是最初的那个自己。她不想变，虽然那样的自己似乎很强大，能独当一面，可她不想变成那个样子。
气氛再次变为沉寂，讙狸没有说话她也没有。
她孤零零的飘在看无界限的白色环境里，这种感觉应该是孤独的，却能感觉丝丝温度萦绕在四周。
按耐着心绪等了一会儿，忽然传来刺耳的鸣叫，脑袋空白一瞬后杂乱不堪的画面挤了进来。
天旋地转中，她听见讙狸轻沉的声音，“我同意赫森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