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醒了之后便能赶回去见她朝思暮想的沉洛,结果那小竹妖给她闹了这么一出不说,她还要受着雪童子莫名的阴阳怪气,以阿一的心性自然是不愿意忍着的。
但同这两个妖相处了那么久,又想起她醒过来的第一眼便是雪童子在守着她,阿一还是将自己的脾气咽了回去,只是这样一直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到底不是个长久的法子,最后阿一把心上那口恶气全用在了御剑上。
那铁剑在天上流光一般一口气飞了数个时辰,阿一远远地见到一座城池,御剑到那城外的一条河前,才又猛地向下落了地,结束了这场畅快淋漓的赶路,一回头,脸上放松的笑便是一顿。
阿一站在最前面,飞出几座山便被风吹得忘了后面还载了两个妖,许是先前她对着他们时的脸色的确不好,一路上他们竟是一直生生忍着没喊她,如今她回头便看到全身僵直抱在一处的两个妖棍。
雪童子正对着她,一脸冻肉里只剩下那眯缝着的小眼睛里透出一点光来,往下看,他那脚直接在铁剑上结了层厚厚的冰,这才没摔下剑去。
这场面看得阿一心里到底是有些过意不去了,想了想,她难得大方一回,抬手凝了团火凑到两妖身边给他们取暖,算作赔罪了。
雪童子连忙松开蜂怜将他往阿一那处推,搓了搓手,又揉了揉自己僵住的脸,边道:“给他烤烤吧,我不冷,主要是风刮成这样的。”
开玩笑,给他烤火那不就等于是要他的命吗?雪童子不确定阿一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一面说着话,一面往一脸防备地退着同阿一拉开距离。
阿一原本没想到这一茬,这时见了雪童子这着急忙慌的模样也醒悟过来,倒是没发作,拉过蜂怜,却是又瞥了雪童子一眼,提醒道:“你头发……”
雪童子一愣,活络了筋骨的手往后一把抓住了自己不知何时被吹得直成枝杈的发丝。
雪童子:“……”
“既然受不住,为何不喊我一声,我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阿一方小声嘀咕了一句,便听那头雪童子突然火了:“谁说我们没喊,你飞得那么快,逆着风也得听得到啊!”
这下好了,一听到有人对她发火,既不是沉洛又不是莫习,阿一也瞬间火了,气道:“怎么!嘴不能张手也不能动了?既然喊了我没应,不知道拍我一下增加点存在感吗?”
雪童子被吼得直接熄了声——那种时候拍她,他们还真没敢……
而阿一吵架赢了,却也没多痛快,将手上的火一收,用法力暖了手牵过尚有些发僵的蜂怜便沿着河往城门口走——方才她怕惊到城门口出入的百姓,特意挑了处无人的地方落脚。
待混到城门口排着长队的百姓后面往那城墙上一看,阿一脚步不由一顿——“天城”两个大字龙飞凤舞地刻在城门上头,单是其上填着的金粉便将这商夏都城的奢华彰显得淋漓尽致。
“原来你知道路啊。”
雪童子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过来,阿一装着淡定收回视线,没出声,做了副高人姿态。
雪童子:“……”这有什么好嘚瑟的?
天城内外来往络绎不绝,阿一三个在城门口排了半个时辰的队才被放行,天都已经暮了。
“早知道要等这么久,你当时便该直接御剑入城,天上可没人拦着。”雪童子累得直锤肩。
阿一摇头道:“不可,沉洛同我说过,修士是不可御剑入城的。”
同样的问题,在遇到蜂怜的那座小城里她便问过。
雪童子抬着锤肩的手一顿,回头不解道:“为何?”
“早先我也不明白为何,后来才意识到修士同普通人是不同的,这也注定了我们受到的约束会比他们要多得多,哪怕如今是太平盛世,谁又能保证这表面的平静之下没有一点暗潮?城墙是一座城池安防最基本的保障,若是任何一个修士都随意御剑而入,那世间之人失了安全感,便该对我们时刻提心吊胆了,到时修士在世人眼中到底会成为什么样子?这一点无人得知,或许这也是大多的修仙门派都将地界划在世外,刻意同人世保持距离的缘由之一。”
雪童子听得龇牙:“哪儿那么多规矩,若是我们,早便自己想法子溜进来了,没的在城门口浪费时间。像我嘛,更是混在飘雪里想去哪儿去哪儿。”雪童子说着,想起当初阿一在那观里对他守株待兔的事来,转口道,“你不是会隐身术吗?隐了身直接飞进来便是了,没人看见便都不作数的。”
“……”阿一像是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方道,“这虽还是不成文的规矩,但早便被整个修仙界看做是修士的必备素养,擅自违背,若是被城中其他修士撞见你如何说?况且隐身只对修为同阶或更低的修士或妖物有用处,若是境界高的,一眼便能识破我的隐身术……哦!到时我就说自己是被妖物迷惑一时糊涂,让他们抓走你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