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皇宫都亮起来了，而这时，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站在太和殿最高的龙脊兽头上，借着那点微妙的倾斜弥补了自己身高上的弱势，居高临下地盯着雪童子，神色间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与不满。
雪童子这时候正坐在那下方的屋脊上微微喘着气，也不知阿一刚才对他做了什么，他周身压着的龙气一轻，已经不再觉得头晕了，但还有些没缓过来。
“喘够了便好好想想，我姐姐到底是哪个，若是个虚的，我今夜便让你这胖子在这宫里只进不出。”
阿一这话说得气势十足，但不知为何雪童子发现自己并不怕她，只是听了这话后冲蜂怜招了招手。蜂怜朝阿一看了一眼，见后者点头，这才走到雪童子身边蹲了下来。这一套动作看得雪童子直翻白眼——这小蜜蜂唯阿一马首是瞻他能理解，可为什么阿一偏只对他这么蛮横，对那小蜜蜂反倒处处容忍得很？
雪童子想得心里微微发酸，这时候却也顾不上许多，同蜂怜道：“你再仔细想想，你当初同我说过的莫习到底是如何模样，还有，你当初不是说她那姐姐给了她一个什么东西吗？还记得那东西的样子吗？”
雪童子知道这些，这倒当真不怪蜂怜多嘴——阿一被雷劈过之后昏睡的那一日里，虽然依旧待在在阿一身边，蜂怜反倒睡不着了，雪童子便拉着他问东问西，把沉洛的消息问了个透，便又开始问其他人的，但蜂怜也并不是一开始便跟着阿一，知道的其他人除了水希也就只剩下莫习了，再便是他虽总能说上那么两句，但当初他昏睡得多，能说的也便只有那么两句。
如今又被雪童子逼着问，他那有限的大脑最后只憋出几个画面，慢慢道：“那东西很小，布包着，被阿一放进万象袋里了……莫习……很年轻，长得很好看，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我这时也能闻得到。”
雪童子眼睛一亮，忙抓住蜂怜道：“我怎么忘了，你能循着那味道找到她对不对？”
可蜂怜却在这时掉了链子，摇头道：“这里到处都是相似的味道，我不确定能找到她，但可以试试。”
什么味道还到处都是，雪童子这时候只恨自己没长个狗鼻子。
“商量完了？”阿一见两妖聊得停了下来，带着些百无聊赖出声问道。
雪童子绕过蜂怜看过去，见她这时早已经不像方才那么站着了，而是一条腿屈起，上面隔了半个胳膊，另一条腿却是因为太短挂在一边触不到屋瓦，但阿一只是那么随意地坐着，却生生地让她坐出了一骨子的出尘味道……
雪童子扶着蜂怜站了起来，心思转得飞快。
听闻这一代的人间皇帝尚未有妃子，今次还是他头一回选秀，既然那莫习说皇宫是她家，她本人又长得颇为年轻，那她便多半不是后宫的女子。
这么想着，雪童子看着阿一笃定道：“你姐姐叫莫习，是宫里的公主，她离开时给了你一个布包着的信物，被你收在万象袋里，放的位置应该同其他东西分得开一些，你找找看。只是你那姐姐如今具体在皇宫的哪里我也并不知晓，蜂怜说他可以试试看。”
阿一提过万象袋找了片刻，果然如雪童子所说，从里面的一个小袋里找到了一个用布包着的物件——万象袋里的每个小袋都能装下不少东西，独独这一个小袋里只装着个巴掌大的物件，好找得很。
阿一将那布包打开，便见里面是一个印章，上面反刻着的俨然便是“莫习”二字。
直到这时，她才算是信了雪童子七八分，也不多做逗留，起身道：“那便走吧。”
……
早过了子时，但长乐殿里的白烛一直幽幽摇曳着，管卿站在下首微低了头打瞌睡——若是他还清醒着，自然是不敢这般明目张胆，但人困到一个极限，理智便不再是主人了。
莫习偶尔从几幢奏折间抬头看看窗外缓解一下，瞥到小管子那一点一点的脑袋，轻轻笑一声，不喊他，却也没让他退下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