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安静得有些过分了，阿一呆坐在一边，时不时拿眼觑着桌前的沉洛。
有一炷香了吧？
这么一直沉着脸不说话……
是生气了？
可是为什么？
一回雅苑她就把今天发生的事都告诉沉洛了，所有的事又被她梳理过一遍，她也没做什么给沉洛或是门派丢脸的事啊，所以怎么好像生气了？
阿一郁闷半晌，还是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明日还有比试，我先回……”
“你便留在这里。”
阿一脚下一绊，回头问：“什么？”
屋里人影兀自忙碌，阿一坐在床沿边上看着，还有些恍惚——上次见沉洛打地铺是什么时候？好像、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是因为太久没有住过一个屋了，才会像现在这么局促么？
阿一轻咬了下唇，点着地的脚尖往上一摆，轻身跳下床：“我、我看我还是回去……”
“便留在这里吧。”
“可是……”
“阿一。”水希收了手，在地铺上盘腿坐下，“我不放心。”
阿一心上一跳，一低头又同水希对了满眼——
又是之前那样的眼神，好像眼里就只剩下她了……
这谁受得住？！
阿一忙把眼躲开，便听沉洛道：“今日之事可见对方早已注意到你，你当时竟还一人在席间乱闯……”
“那里人多，他就算有心动我，也不会选在那里下手。”事关性命，阿一也不是完全没有考量。
“你又怎知他不会趁着人多浑水摸鱼？”
“我……”阿一有些气馁，她的确不知，但是当时实在是被方玉气到了，哪还想的了那么多。
水希脸色愈发的沉：“此番出山，我反复与你强调危险的可能性，你虽知道嘴上应着，但其实根本未往心里去吧？”
阿一微惊，下意识道：“我没有。”
“没有？那你既知危险，又为何还要让自己与不相熟之人独处？依你方才所言，你从一开始便察觉到去寻你的师姐有异，你却依旧独自跟了上去，你便这么相信自己的本事？这两日摆了十日擂不曾败过，你便真当自己战无不胜了？你该清楚自己还只是个一阶修士，如今这修义宗里比你厉害之人数不胜数，若当真有人对你下杀手，多不过是瞬息之事，你又是何来的自信？！”
水希越说越急，说罢这最后一句，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了，头上竟又隐隐作痛起来，忙偏头抬手扶住了前额。
阿一：“……”
她这是挨训了吧？
是挨训了。
说实话，同沉洛在一起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把话说得稍重了些。
也只是稍微重了一些些而已。
这些话都没错，跟阿一以前听过的那些贬低之语根本没法比，她也不是经不起训，而且沉洛也是为了她好……
但阿一也不知道自己是被沉洛宠了这么久变娇气了还是怎么，愣神片刻，鼻子突然酸了。
她忙低下头，努力压着鼻音道：“我知道错了……以后会更小心的。”
水希缓了片刻，却发现头痛更加剧烈了，轻声应了，翻身躺下：“明日还有比试，早些睡吧，我方才情绪有些起伏，你莫要放在心上，也莫要多了压力，之后我会替你提防着。”
阿一低声答应，听话地爬回了床上。
.
没经历过之前，连阿一也不知道，挨沉洛几句训，对她的影响竟会如此之大。
她看着趴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别派弟子，有些迷惘。
她刚才……下手太重了。
但她的确不是故意的，回过神之前，就已经这样了。
阿一揉了揉额头，在台下一众排队弟子的目瞪口呆中走下了擂台。
还是太容易冲动，哪怕如今行事多了份考量，但骨子里的冲动原来一直都在，昨日与那不明之人独处时是这样，如今压不住情绪，累及他人也是如此。
要怎么才能像沉洛那样，做什么事都能一贯冷静呢？跟了他两年多，她为什么就是学不来？中场休息的时间并不长，这段时间里她要是还调整不过来，以后修仙界会怎么传她？会不会影响到沉洛的名声？沉洛呢……之前在台上她也一直没敢往看台上去看，也不知道他见了方才的场面，心里会怎么……
阿一思绪一顿，看向休息处前排坐着的人，腿就有些挪不动了——
沉洛……怎么在这里？！
啊，他起身过来了！
阿一下意识退了一步，便见沉洛也跟着在她面前半丈处停住。
“方才下手重了……”
“抱歉。”阿一有些羞愧难当，把头埋得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