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外室女,哪进得了平阳侯府这种高门?”阿诺语气轻飘,她从妆匣翻找出一对金镶紫瑛坠子对着铜镜试了一下,又觉得太艳丽,又换了一对素色的串珠水晶耳坠挂上。
然后接着道:“估计还要磋磨一阵子,依我看啊,可能要到年后了。”
冬月一怔,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可是姑娘的态度很奇怪,以往说起她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时,满满地都是孺慕之情。可如今,她发现姑娘的性子变了,似乎那平阳侯府对她来说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姑娘……”冬月有些难过。
“怕什么。”阿诺淡笑一声,丝毫不在意。
今天天气很好,秋风习习,艳阳高照。
阿诺带着面纱,任由秋杏扶着,走在大街上,冬月对着京城不熟,所以满脸好奇,但是置办的东西她一个没忘。
街上甚是热闹,秋杏道:“奴婢听说皇后解禁了安国寺,今天又是十五,咱们要不要再去祈福还愿呢?”
“好。”阿诺轻声应了句,只不过上辈子还真没有这一出,她心有惶惶,或许她这一来,什么都变了呢。
也不知道这时候虞彦歧会不会在那,但也要过去碰碰运气。
安国寺她是第二次来了,虽然已经没有禁卫军把守,但气氛还是有些严肃,有很多院子被封了,只给百姓们烧香拜佛,但是吃斋留宿还是一律不给。
阿诺上过香之后便出了宝殿,打算四处逛逛,看看能不能寻着机会,不过走来走去,发现很多地方都是重兵把守。
她抬头望着不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林,那个方向好像是姻缘树,之前过来的时候小沙弥推荐她过去的。
“你们在这侯着吧。”阿诺开口,“我想去姻缘树那边看看。”
所谓姻缘树是几颗大大的梧桐树,相互缠绕,攀枝错节,听说只要把自己和心上人的名字写在一起,然后绑在一个绣球上,再挂在梧桐树上,两个人就会有情人终成眷属。
阿诺上辈子没有爱过人,所以不懂。她不是太能理解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是什么感觉,以往的时候,她长居在院中,那些情啊爱啊都是从话本子里知晓的,心里曾经也有过一段懵懂的向往,后来她长得越发的明艳后,别人看她的目光便不怀好意,渐渐的她觉得爱情也就那样。后来知道虞彦歧喜欢她的时候,她也没多大的感觉。
这辈子,她只想要权势,只想站在万丈红尘的高处,受万人敬仰。
今天的姻缘树没有多少人,大多把绣球挂上之后就走了,只有阿诺一个人在那站了许久。
问了小沙弥要了纸笔,不到一会就写好了。
待转头时,便看到了屋檐下那个男子,一身白衣,清冷淡漠。
她把纸条拿在手上,提裙上了台阶,轻笑道:“怎么?公子也来求姻缘?”
虞彦歧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他转头乜了一眼阿诺,也看见了她手上的纸条。
阿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得更张扬了,“怎么?公子想看我的?”
她虽蒙着面纱,但笑起来眉眼弯弯,跟那山野间的狐狸一样,狡猾又勾人,鼻梁上的小痣随着她都笑越发动人了。
虞彦歧不答,她也不恼,“既然公子想看,那——”
“不想。”虞彦歧声音清越,散发着冷意。
阿诺纤手往上,抚着他的衣襟,娇娇俏俏地道:“可是我想让公子看,怎么办?”
最后那三个字是贴着他耳朵说的,如三月的黄鹂般,声音婉转,似呢喃又似撒娇。
虞彦歧身子一僵,眸光陡然便冷。
可是阿诺似乎没发觉一样,她垂眸,手指动了动,那纸条便被塞进他衣襟里。
正当虞彦歧觉得她要离开的时候,阿诺又凑近了一分,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猫儿一样,温热的呼吸扑在男人的耳廓,只听一声娇嗓:“阿诺等你。”
似乎是隔着面纱,他感觉到了姑娘柔软的唇,在他的耳廓旁,入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等虞彦歧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只留下淡淡的幽香还在身侧。
他伸手把藏着衣襟里的纸条拿了出来,上面用漂亮的簪花小楷写了一首诗——
“笑怕蔷薇罥,行忧宝瑟僵。美人依约在西厢,只恐暗中迷路,认余香。
午夜风翻幔,三更月到床。簟纹如水玉肌凉,何物与侬归去,有残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