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天,又下了一场戏,整个平阳侯府都包裹在一片银装素裹中。
今日里,全家聚齐在一块。
府里到处都贴着“福”字和大红灯笼,放眼望去,一派喜庆。
阿诺坐在榻上,旁边的笑案上放着一个针线篓,腰封已经做到最后一步了,估摸着今天就能完成。
虞彦歧倒是没有过来,兴许宫里面好有些事忙得抽不开身,不过他倒是以太子的名义,叫方庸送过来几箱笼金银珠宝,让阿诺在府里面不至于跌了面子。
秋杏和冬月也趁着过年做了两身衣裳。
“姑娘,人们常说瑞雪兆丰年,奴婢看明年啊,一定是一个好年。”冬月笑道。
阿诺把绣线打了一个结,她闻言轻笑,“是吗?”
“那当然呢,明年姑娘就要去东宫了。”秋杏一脸向往,“以后啊,咱们再也不受梧桐苑的气了。”
年夜饭是在西跨院吃的。众人欢聚一堂,好不热闹,三房里有几个小辈一直拿着几个窜天猴在那玩。
阿诺饭后吃了几块山楂糕消食。
按照习俗,跨年夜是要守岁的。但现在吃过晚饭才不到酉时,所以大伙都呆在院子里并未离去。
西跨院里灯火通明,阿诺手里提着一个暖炉,正打算回蘅芜苑。
楚玉容眼尖,或许是瞧见了阿诺的想法,她拉着楚玉荷快步走过去,笑道:“五妹妹,怎么不去和母亲说说话?”
阿诺闻言脚步一顿,她看见是楚玉容后也笑着回答:“大姐姐规矩学的怎么样?听说过几日那宸王府的管事嬷嬷就要过来了。”
“这个无需妹妹担心,我自有分寸。”楚玉容压下心底的不虞,想到之前被阿诺摆了一道,楚玉容那气就不打一处来。
阿诺扬了扬眉,那日回去后,她可是有规规矩矩地抄写家规,但是苏氏不敢在这件事上拿乔了,所以抄写家规这事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了。
“对了妹妹,听说宋姨娘的绣工是一顶一的好,我过段时间要绣嫁衣了,妹妹哪时候绣嫁衣呢?到时候我可以求妹妹指点一二可以吗?”楚玉容语气真诚,眼神温柔。
一旁的楚玉荷讽刺道:“姐姐,楚阿诺只是一个妾室,哪来的嫁衣可以绣?”
楚玉容嗔了自家妹妹一眼,才对着阿诺抱歉道:“小荷她没有恶意的,你不要见怪。”
阿诺扫了楚玉荷一眼,道:“我觉得七妹妹说的不错,我确实是一个妾室,连绣嫁衣都资格都没有,大姐姐若要指教,可以直接叫父亲去宫里请几位绣娘回来,何须要我?”
楚玉容听出阿诺语气的不爽,她赶紧拉着阿诺的手,“我带小荷向你道歉可以吗?你别生气了?”
“姐!跟她废话那么多作甚!”楚玉荷也生气了,“你一个堂堂的嫡女,却要向一个外室女低声下气,说出去像什么话!”
“小荷,我们是一家人,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楚玉容不赞同地看着自家妹妹。
阿诺把手抽出来,笑吟吟道:“七妹妹说的是,我只是一个外室女,大姐姐未来可是宸王妃,我高攀不起。”
阿诺不欲与她过多纠缠,直接找了一个借口回蘅芜苑了。
楚玉荷看着他的背影,眼里尽是怨恨。
还没到子时,很多人家都开始放烟花了。
黑暗的夜空被星星点点的烟花照亮,火树银花煞是好看。
阿诺在屋外站了许久,她在想,虞彦歧这时在做什么。
虽然楚玉荷是钦定的宸王妃,但是太子妃还没有定下来,她依旧惶恐不安。
照目前情势来看,太子妃最终会落到孟月薇头上,但是姜婉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时至今日,阿诺也渐渐明白,太子选妃这件事不管怎么样都会发生,更不是她能阻止得了的。所以她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稳住太子,确保她的荣宠,不管使用什么手段。
“姑娘,天冷,快进屋吧。”秋杏提着灯笼走过来。
阿诺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点点头。
今夜因为要守岁,屋子里特意多加了一个炭火盆。冬月端着几盘蜜饯和糕点过来,笑道:“今夜怎么不去西跨院和老爷一起守岁?”
“人多,不喜欢。”阿诺把手里的暖炉放到一边,道:“你们也忙活一天了,赶紧回去歇息吧。”
“奴婢要陪您守岁啊。”冬月用火钳拨了拨火盆,让碳火烧得更旺。
“我可没有这个闲心守岁。”阿诺拿了几果脯放在嘴里,“明天一早还要去安国寺祈福呢,你们快睡吧。”
秋杏个冬月对望了一眼,再三确保阿诺真不需要她们后,才肯离去。
阿诺拿着一壶热茶,坐去了靠着窗户的贵妃榻上面,虽然嘴上说着不守岁,但是她还是希望虞彦歧会过来,不然怎么看出她在虞彦歧心里的地位呢,也不枉她在虞彦歧面前变着法地卖惨。
烛灯剪了好几轮了,阿诺有些撑不住了,眼皮耷拉着,一副随时都会睡过去的模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阿诺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响动,她吓得一激灵,一抬头就看到双幽深的眸子。
这个男人披星戴月而来,带着一身寒气。
阿诺立马精神了起来,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得太激动,而是眨了眨眼睛,笑着换了一声“哥哥”。
虞彦歧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面容英俊,站在那,颀长挺拔。
阿诺给他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
“哥哥是专门过来陪我守岁的吗?”阿诺明知故问。
她双手撑着下巴,笑靥如花,眼里的星光比天上的还要好看。
虞彦歧灌了一口茶,暖了暖胃。
“你收拾一下。”
阿诺歪着头,不明白虞彦歧说这话的意思。
“嗯?”她双眼朦胧,缓缓开口:“哥哥你是要带我出去吗?”
“嗯。”
阿诺直起身子,当然不肯放过这么好的相处机会,她跑到屏风后面,
跳动的烛光把她婀娜的身姿映了出来,但那影子却随着她的动作开始若隐若现了起来,再加上外面还隔了一层薄薄的纱帘,勾人得紧。
不一会儿,阿诺从屏风后面钻出来,她娇娇笑道:“哥哥,帮我找找,阿诺不知道要穿哪件?”
虽然外面春寒料峭,但屋内因为有火盆的原因,倒是显得温暖如春。
虞彦歧看着她因为动作而露出来的雪粉白的脖颈,眼眸深了深。
阿诺眼角带笑,看着男人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然后伸出手,问道:“我衣服呢?”
虞彦歧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低头肆无忌惮地看着眼前的姑娘,目光肆意而轻佻。
阿诺上半身就穿着一件朱红色的肚兜,上面还描着几朵盛开的牡丹花,视线触及之处是红艳艳的一片,让人全身血液沸腾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哪个山上的狐狸精趁着夜晚出来勾人。
见虞彦歧没有说话,阿诺撇头,正想开口,就发现自己头顶暗了暗。虞彦歧已经上前,阿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光洁的后背碰到了墙,她被刺激得浑身一颤。
“哥哥~”阿诺只能伸手勾着男人都脖子,甜腻腻出声,“我冷……”
“有多冷?”虞彦歧很享受她的投怀送抱,连语气也多了些惬意。
“哥哥摸摸?”阿诺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虞彦歧倒还真的揽着她的腰,上下摸索了起来。阿诺仰头轻啄了一下男人的唇,气氛陡然转热。
然后便是热浪滔天。
-
东陵国有守岁的时候出来逛街的习俗。现在现在亥时不到,街上人来人往,各个脸上都挂着喜庆的笑容。
东陵国最高的酒楼要数得月楼了,那里视野佳,看到的风景也很多。很多权贵或者有钱人都会在得月楼预约一个雅间,好方便等会看烟花。
每当到了这个时候,皇上都会吩咐里礼部的人占据各个角落,准备子时一到就放烟花,寓意着与民同乐,天下太平。
阿诺裹着狐裘皮风,倚在窗户边,看着外面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情景,不由得有些恍惚,新年快到了呢。
虞彦歧就坐在她的旁边,桌上正煨着一壶酒,还有一些下酒菜,他面前的杯中还有一些残酒。
“哥哥,我想要那个花灯。”阿诺突然指着不远处的小摊,那个小摊上摆着好几个样式的花灯。
虞彦歧把残酒灌入喉,辛辣的味道直冲到胃,虽然不烈,但后劲足。
他顺着阿诺的视线看过去。阿诺的手抬高,衣袖滑落,露出手臂的点点红痕,虞彦歧的眼眸沉了沉,那是他刚刚弄的,在阿诺的手臂停留了一会后,他才把视线转到那个小摊。
虽然花灯样式很多,但他还是一眼看到了那个兔子花灯。
他认得,那时候阿诺手里也提着一个兔子花灯。
阿诺回头看着虞彦歧,软软开口:“好不好?”
虞彦歧低头看着那双柔荑抓着自己的衣角,然后缓缓应了一声。
隐藏在暗处的向非差点一个趔趄,他家主子哪时候那么好说话了?
之前听向禹说他们殿下对这个楚家的美娇娘不一般,当初他还嗤之以鼻呢,照如今这情况来看,好像还真的不一般。
不然怎么会专门陪着这位美娇娘守岁呢?
接受到自家主子的视线,向非赶紧挺直身板,他以为跟在殿下身边就能干一番大事业,没想到他出来的第一步就是给那位未来的太子良娣买兔子花灯。
一刻钟不到,向非就把花灯拿了上来。
阿诺接过花灯,对着向非笑道:“谢谢。”
向非没见过什么美女,但是一听到阿诺沙沙哑哑的那句话,骨头都酥的。
果然,此等妖孽还是让太子殿下去降服吧。
夜风起,阿诺依偎在虞彦歧的怀里,手里拿着花灯,瞧着底下华灯璀璨,张灯结彩,眼里有着细碎的光芒。
突然,五彩斑斓的烟花齐齐绽放,照亮了大半个夜空,它们一点点地汇集起来,比那星子还要闪耀。
底下的百姓一阵欢呼。
阿诺眼角夜也沾染上一些笑意,海清河晏,盛世太平,这应该是每个百姓所期望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