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翌用尽全力却略显无力地推着男人,“滚开!”
她从喉咙里爆发出一声怒吼,“把你的脏手拿开!”
她摸到一块很大的石头,捏紧了,猛地砸到男人后脑上。
赵叔叔教过她人体解剖图,人体哪里最脆弱、哪里最坚硬,实力悬殊时应该打哪里,没枪时该怎样反抗。
就例如枕骨大孔,缺少颅骨保护但是有延髓。
她抓着石头,往男人脖子上方和脑后最硬的地方的交接处砸。
靠后的女人忽然发现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翌手脚并用爬起来,没去管男人怎么样了,她知道自己力气不够,所以肯定不会致死。
女人暂时没空管她,但很快等男人恢复行动力后,他们就会追上来。赵叔叔说,犯罪的男性多数暴躁易怒,所以如果没办法第一时间补枪,就一定要快跑。
她用全部力气跑出桥洞,跑到小路上,想往有人的地方跑。
原本就不舒服的身体现在更加难受,肺里有团火,好像要烧穿了。她难受地干呕,脚步却不敢停下来,停下来就要被追上,停下来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跑,跑,跑,跑啊小翌!”仿佛有个男人跟着她一起跑,跑在她前面催促她。
用尽全力跑的孩子一脚踩进水坑里,被溅起的水花串串落在她的裤脚上。
孩子跌跌撞撞腿间软了一下,身子一踉跄立刻摔下去,她在地上挣扎了半晌想爬起来,却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我要死了。她想。
她其实还想再念一念一个人的名字,可是她眼皮很沉,实在睁不开了。她只发出一个单字:“赵……”
世界慢慢安静,黑暗中一点声音都没有。
赵叔叔,还有她爸爸,那个时候也是如此吗?
不知道有多久,声音一点一点传进她耳朵,有鸟在头顶叫,有小孩子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欢笑声,还有大人的交谈声、说笑声,她听见在脚步嘈杂与人声交谈中有个人惊呼一声:“这儿怎么还有个孩子?”
于是所有声音都被很多脚步声和很多指点声压盖,很多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她听见了哀叹,“造孽哟。”
翌想要握拳,想开口说话,嘴唇勉强张开了一个小缝,声音还压在腹腔里传不出来。
恍惚间有个人靠近她,有双手挨到她。
又有人要来抢玉了吗?
翌再次挣扎起来,双手彻底无力地推着对方。
对方穿着一身制服,面孔很年轻,不断地安抚她:“小妹妹别怕,我是警察,我是警察。”
他连续说了两声,在翌的挣扎中看上去比翌还慌乱。
翌知道这身制服是警察的衣服,她亲妈曾抓着她要她记住这些制服,充满怨恨地对她说:“你要死死记住他们,这是条子,是仇人!”
那是她少有对翌并非拳打脚踢冷眼相待的一次,这让翌记起自己家还未变成现在这样时,妈妈下班后常给她带小零食,偶尔会有一块蛋糕店即将过期前打折出售的小蛋糕。然后她会让翌念念课文,或是自己干活,听翌绘声绘色描述今天上课都做了些什么。
就像现在一样。
翌乖巧地说自己记住了,并且还发现几张照片上的制服都有细节出入。
她扬上去的笑脸还没放下来,腰间一空竟是被女人踹地飞出去。
女人骂骂咧咧:“让你记你就记着,看那些没用的做什么!”
对她们来说,警察是仇人,抓了很多妈妈身边的下属,虽然翌也讨厌那些叔叔。
妈妈训斥过她:“以后看见条子就避着走,不要跟他们说话,小心你被抓起来,枪毙了!”
翌见过妈妈枪毙别人。
她在这个年轻警察的手下,忽然停下了所有动作。
小警察擦擦额角的汗,对她释放着善意,憨厚地笑说:“不要怕,小姑娘,我是警察。”
——“小翌,不要怕,我是警察。”
赵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