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的时候,国文的作文要求是写有关于理想职业,在一众“科学家”“CEO”“律师”“医生”里,“法医”这个职业犹如在刚榨的果汁里泼上牛奶,虽然二者都可以饮用,但毕竟不相容。
阅卷后,老师一家家约访,凌教授回家时依旧和颜悦色,他把在房间看书的凌翌叫到书房去来,示意她先别怕。
“Uncle,我知道是因为考试的事。”凌翌抢着说,“错的地方我会改的。”
凌笠笑一笑,招招手叫如临大敌的凌翌不要紧张,“其实叫你来确实是因为考试,不过成绩和分数你也知道我同你Aunt从来不在意,我只是想同你聊一聊你的作文。”
凌翌点点头,认真道:“Uncle,那的确是我以后想做的事。”
“做法医?”凌笠问:“阿凌,你知不知法医同医生的差别?”
“我知。医生同活人在一起,法医要解剖的是死人。”
凌教授并不把凌翌当作小孩子的话做不得数,他对着凌翌很认真,就好像真的是要送凌翌去上大学,为她挑选一个好专业一样,“原因呢?女孩子,整天同死人待在一起,不害怕吗,再说法医要面对的也不止是尸体,还有巨人观、有破碎的器官,这些你也了解吗?”
凌翌了解,她跟幽灵一起去书店看过一些相关的书,为此还经常被店员关切“这些不是小孩子该看的”,她也用电脑查过,刚开始看见图片时感觉很恶心,但却没有做过噩梦,幽灵猜测可能是因为噩梦总是有限的,不能什么都装,重要装她最怕的才对。
凌翌用余光环顾书房,幽灵不在这里。她看着凌笠的眼,绷紧了脸用最严肃的态度说:“不怕。我知道我是为了找到一个死因,还她一个真像的。”
凌笠听了,思忖一阵,不阻止她,也不发表任何意见,他说:“既然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就去做吧。”他之后便陆续给凌翌买了一些相关的书籍,为此被同事误解家中是不是有个要考医学院的毕业生。
凌翌是跳级念完的小学,虽然晚上学,不过如此一来年纪却比同级还小。中学时邓锦文本来想叫她出国念的,后来因为舍不得,加上凌翌害怕出国会弄丢幽灵,便进了香港本地一家口碑很好的私立国际学校。这时候她十一岁,也到了女生该长个子到青春期的年龄。
而幽灵却一直都保持在福利院初见的年纪,站在地下跟凌翌比身高时,矮了她一截。凌翌笑得弯眉:“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出来混,迟早要还。”她这些年虽然人在香港,但凌家家教很好,除了日常生活要用的广东话和英语外,怕她忘本,也给她请了中文老师教普通话,再加上她怕幽灵听不懂,于是私下里一直都用普通话跟幽灵相处。
幽灵愁眉苦脸,手背撑着下巴叹气,“别说风凉话了,你知不知道还有句话叫天道好轮回?”
凌翌顿了一下,冥思苦想半晌,“我好像听老师讲过。”
她见幽灵是真的愁,加上这么多年过去,依旧记不得自己的过往,便主动请缨替她分忧:“欸,笑一个,你笑一笑,我就帮你找原因。”
幽灵疑惑地看她一样,忽然对她弯下眉眼。
“你在找什么?”
踩着板凳一一将书柜上的封脊全都看过去,却不打算拿任何一本书的凌翌听见忽然从背后响起的声音时,吓得抖了一下。
凌笠急忙上去扶住她。凌翌一只手抱住书柜上凸起的木楞,借助身后的力量从椅子上下来,重新穿上拖鞋后,才抬起头仰视凌笠。
凌笠说明自己的来意:“今天你的老师给我打电话,说你最近状态不好,上课常常发呆。”
凌翌想了一下,板起一张脸很严肃地跟凌教授说:“我在想一个问题。”
凌笠慈和地笑了一下,他知道小孩子精力旺盛,常常都会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吸引他们所有的注意力,只不过凌翌太早慧,他跟邓锦文也因此失去了很多教导小朋友的乐趣。
现在听见凌翌好不容易遇到困扰她很久的问题,凌笠立即拉了张椅子,也示意凌翌坐下,他并没有因为是在面对小朋友就摆上长辈姿态,相反的,他对凌翌的问题平易近人又循循善诱。
“或许你可以跟我说说,也许我能提供思路给你呢。”
凌翌这一周查询了很多书籍,但因为年龄限制且在相关知识方面确实单薄,她完全是一无所获。此刻凌教授提出来,她便想,对方是大学的教授,或许真的可以帮到她。
“那……您知不知,有什么方法可以在不认识且不见到一个人的情况下,描述出她的成长脉络吗?”
“……这的确不是我擅长的领域,不过或许,你可以看一看心理侧写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