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香港拥挤而忙碌,行人或正装或校服步履匆匆,凌翌开着买了小半年却没开过几次的SUV踏碎一地晨光,破天荒很有耐心地跟在走走停停的早高峰路上,犹如警校毕业初入警的新鲜血液。
黎辉在门口遇到要往地下车库去的凌翌时,对方的车窗开了一半,她半是随性半是悠闲地搭着方向盘排队入库,看上去一点都不急躁。
其实她本来就该是这样的人,黎辉跟她相错而过时,仿佛从半开的车窗中看见五年前刚来报道的凌翌。他听阿霖讲过小师妹最初在NB的那半年,嚣张耀眼地很,根本无法把现在这个眉眼带着烦躁,好像无法融进普通人社会的凌翌看作是同一人。
“黎Sir?”身边的警员拍他一下,“我们准备好了。”
黎辉回过神,大家都上了车,靠着他的车门被打开了,就等他。
“走吧。”黎辉坐进警车里关上门,想到什么,又忽得笑了下。
凌翌没料到一大早刚上班黎辉就不见踪影,她拉了个同事问,得知对方刚抱着宗卷去法院,末了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Madam你今日返工?”
凌翌对着黎辉时才活跃又富有攻击性,普通同事都不像黎辉那么嘴欠,她的态度自然也不同在黎辉面前。
见凌翌点头,同事觉得今日的Madam凌好像心情很好,是可以多说话的意思,于是她起了寒暄心思,怎料话都没说出口,Madam凌便如往常般敛下眼皮一副无形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同事赶紧让开路,看着对方的背影,暗忖道凌翌果然还是凌翌,哪怕心情再好也跟他们这些普罗市民不同。
凌翌给黎辉发个短信问何时归,黎辉反问:“有事?”
-“用一下你权限,我得去趟档案室。”
-“一时回不来,不如你找师父先?”
凌翌盯着界面上的话翻来覆去看几遍,眉头慢慢皱起来。
-“要是方便的话,我还找你做什么。”
-“不方便?……是吴中桐的案子?”
吴中桐一案不归凌翌管,再加上涉及了内地,要找黄国风肯定会被念叨半天。
黎辉也明了,过了一会才迟疑地说:“我真的一时半会回不来,要不然你等等?”
这么扯皮了一会儿,凌翌返工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她心中那股常伴于她的烦躁感又升腾了起来,围着心脏耀武扬威地打转,又散发到四面八方去。
她去吸烟室点了支烟,在烟雾缭绕中烦躁道:“嗯。”
又想想,加一句:“无事了。”
一支烟吸完,她慢条斯理洗过手又漱了口,整整衣摆后敲响黄国风的办公室门。
“Sir.”
黄国风在看资料,闻言抬头看一眼,喜悦立即爬上脸,“回来了,怎么样,返工回来坐办公室,还习惯么?”
“还行吧,事情也不多。”凌翌很自觉地拉张椅子坐下,“同事也都挺好的,反正坐办公室嘛,风景也不错。”
黄国风笑了,又跟她多聊几句,才问:“所以,找我什么事?”
凌翌正色把来龙去脉都说一遍,着重强调:“我真的觉得我见过吴中桐这个人。”
黄国风在凌翌提及2015-2018这三年时,面色便缓缓一边,待到她说完所有,不禁担忧道:“你确定要主动去看那三年的事?”
那三年所带给凌翌的是不可逆转的伤害,可以说她现在所有染上的东西都或多或少与那时候有关。
凌翌却面不改色,点点头说:“我必须得看。”
黄国风便带着她去档案室借宗卷,厚厚几叠被管理员取出来,它们自从入库后便再无人关注。
“那。规矩你都知吧?只能在这里看,不可以带出去,也不可以拍照。”
凌翌看一眼黄国风,后者说:“我走先,你慢慢看,有事随时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