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文石不再从这件事上过多纠缠。
“左不过一个女人而已,臣知道殿下能拿捏得好这其中的度的。”他放心地道。
李绩背着手,没有说话。
第二日,容卿照常去给李崇演送羹汤,但无公事之时,他身边少不了什么莺莺燕燕,张成给她放进去的时候,她刚踏入大殿,就听到里面传来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她受了惊吓一般,又急忙退了出去。
张成看她那模样,不咸不淡地解释一句:“昨儿个是贺充容侍的寝,今天一直没离开。”
容卿低垂着头,惊吓平复之后只剩冷笑,李崇演才刚答应不碰她,不好这么快就食言,所以便更加宠幸与皇姑母有些相像的贺充容。
不过也正遂了她的意……
第二日的羹汤她没能亲手送到李崇演面前,只交给了张成就离开了,接下来的几天,容卿日日按时按点去点卯,碰到的不是他接见大臣就是和妃子在寝殿胡闹,再见到容卿时,神色都有些怏怏的,更别提动手动脚。
容卿就这样安然无恙地过了半个月,而这半个月里,李崇演之所以没能来骚扰她,是因为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太子李稔骑马时不慎坠马,虽然性命无碍,但听说那一双腿却是无法痊愈了,日后必定会不良于行。
堂堂一国储君,将来是大盛皇帝,说出去是个跛脚,那肯定是万万不行的,李崇演因此发了好大的火,将太子身边的人打杀一通发泄,面对雪花一样递上来的奏折,他开始犹豫要不要废太子。
李崇演是一个自私狡猾又自卑敏感的人,李稔之所以能当上储君,一是因为他生母低微,无母族势力,与他没有威胁,二是自小跟在他身边长大,不曾被后宫中任何一人染指,他能全然放心,所以哪怕太子有些平庸跋扈,只要不触犯他的底线,他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却无法忽视了。
毕竟大盛十几代皇帝,也不曾出过一个跛脚的,有缺陷的人。
卓家已除去,对于李崇演来说,就再没有能威胁自己的存在,所以重新思考立储的问题时,他也不再局限于找像李稔这样的皇子。
虽然废太子的圣旨还未出,但李崇演已经开始着手立储人选,大皇子早夭,二皇子残疾,能纳入考量的,如今只有楚王李缜、景王李绩,和一个才刚开始听学的六皇子李琛。
六皇子太小,也没有群臣拥戴,自然是最边边角的人物。
而因为卓闵君的关系,李绩从小就不受皇帝待见,连赏赐的封地都是既偏远又穷苦的地方,如今虽然朝议也带他,但基本跟透明人一样。
大臣们都请立三皇子李缜为太子,言其德仁兼备博学多才,夸得是天花乱坠,可是李崇演就是一个多心的人,大臣们如此推举李缜,反倒让他犹豫了。
有意无意地,他开始在朝堂上提点李绩,让他参与更多政事,以彰显自己对四皇子的重视,用来提醒三皇子和他的党羽,“朕不是没有人选。”
就在大家为储位争来争去的时候,沈和光已经妥善解决了李崇演交给他的任务,启程回河东道了。
这日容卿照例去昭和殿送羹汤,宫中的人都已经见怪不怪,她行事未做遮掩,这段时期,后宫里有关她的传言也闹得沸沸扬扬,虽然面上依旧喊她县主,背地里却不一定怎么嘲笑讽刺她不要脸呢。这些容卿都假装听不到,这里从来不乏一些黑也能说成白的事。
她去的时候,张成没有守在门外,是另一个小太监,什么话也没说就放她进去了,应该是有人特意嘱咐过。
本以为里面没什么人,谁知道她刚一进去,就看到跪坐在中间的两个皇子,李崇演靠在龙榻上,似乎在吩咐两个人什么话,今日罢朝,他看模样是刚起来不久,眼下还有些疲惫。
看到容卿进来时眼睛倒是亮了亮。
李绩一直是背对着她的姿势,听见声音了也没回头,容卿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到近前给李崇演行礼。
“免礼。”李崇演坐正了身子,话也不训了,冲容卿招手,让她坐到自己旁边来。
宫里闲话满天飞,李崇演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便自动认为两个儿子都知道自己的意思,因此也没遮掩自己的对容卿的态度。
“朕听说你埋怨阁安殿人手不够,要不给你拨去几个人?”
李崇演像是话家常,说到一半又摇了摇头:“算了,你还是不要住在阁安殿了,那里走过水,朕派将作监整个休憩一番,将来封你为后时,凤翔宫还不能住人可不行。”
这话已经是挑明了说了,底下的两个儿子皆是脊背一震,低垂的头面色各异,容卿一边把碗里的东西急着往他嘴里送,一边若无其事地追问:“那我现在该在哪住呢?”
李崇演眯了眯眼,想说自然是住他那里最好,但是到底还是应该在儿子面前保留一丝威严,便道:“灵秀宫空置,不若你搬到那里去吧。”
灵秀宫就在太极宫西面,挨着很近,以前是皇帝寝宫,后来在旁边修建了更宏伟的太极宫,这里便空置了。
容卿微不可闻地瞥了一眼李绩,点了点头道:“全凭陛下做主。”
那乖顺的模样已十分自然了,李崇演觉得是自己努力调/教的结果,心里越发欢喜,越发欢喜,心就越痒,此时一下觉得两个儿子碍眼了,才刚要吩咐让两人退下,就听李绩道。
“儿臣听闻灵秀宫死过两个妃嫔,大概是个风水极为不好的地方,父皇要不要换个地方。”他的语气听不出来什么情绪,却总让人觉得阴恻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