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儿进来拱手跟盛溪和朱成碧行了礼才说:“回主子,方才我在城郊遇到一个流落至此的少女,她自称叫姬清,来自平京。她想来咱们府上做工,至于目的,还有待详察。”停了一下又说:“我看她衣着不俗,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女郎。”
盛溪把玩着腰间的玉佩,沉思了片刻问:“你怀疑,她是定国将军府里的人?”
槿儿回说:“只是怀疑,如果真是的话,她继续在滨州城晃荡,怕会引来皇城的人。”
“既然她说要来做工,那就带她来。”盛溪淡然的说。槿儿领了命离开。
朱成碧“夸”的一声收了手里的折扇,用扇骨敲着桌子数落说:“我就不明白了,你一个老百姓,有钱赚有钱花,有人男人睡,好好享受生活不就行了,搞那么多名堂干嘛。这还操心上皇城的事儿了,你说你把梦秋弄去帝都开一警幻阁,至少能赚钱。这一个可能是将军府的毛孩子你管她干嘛,你说你累不累的慌啊?”
盛溪靠在镶着贝壳花鸟图的椅子里,指间缠绕着腰间玉佩的流苏,盘算着这件事怎么跟朱成碧说。
朱成碧说完看见盛溪在椅子里发呆,又说:“哎,又瞎琢磨什么呐?”
盛溪收紧手里的流苏,抬起眼眸郑重的看着朱成碧,说:“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着掏出一块儿玉佩递给她。
朱成碧看盛溪的眼神就知道这件事定然十分重要,一时又不明白这个中的关联,狐疑的接过玉佩。一到手里便说:“是块好玉,手感温润,脉理坚密,这盘龙也雕的栩栩如生,值不少钱。”
“谁让你看这个。你再仔细瞧瞧整条龙的造型和它的尾部。”盛溪提醒道。
朱成碧将玉佩翻来覆去也没看出这龙的造型到底有什么别致,却在尾部找到一个古体的“盛”字,但仍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索性将玉佩放下,往椅背上一趟,说:“这不就是刻了你这个姓的玉佩么。你知道我这人学问不高,能识几个大字已是不容易,这种咬文嚼字的事儿你还是别拿来为难我了,让我在这么瞧上十遍我也瞧不出个花儿来,你直接说得了。”
盛溪也不再卖关子,说道:“你当知道,大盛有大盛的图腾。但统治大盛的盛家却用的不是大盛朝的图腾,皇族额外有皇族族徽。这个玉佩上的龙盘出的形状,正是盛家族徽的形状。”
朱成碧是商人,商人虽常跟官府打交道,可皇族,到底是天家,却是没接触过。此番听盛溪这么解释,似信非信的说:“你的意思是说,这个玉佩,是皇家流出的?”想着盛溪现下用的名字就是“盛”戏谑道:“你不是要说,这玉佩是你的,你是某位流落民间的皇女吧?那我可得抱紧你大腿。”
“是我的。”盛溪平静的说。
朱成碧正要喝茶,猛然听盛溪这么说,一口茶不上不下的含在嘴里忘了咽下去,难以置信的看着盛溪。
愣了一下,才把茶水咽下肚,咽的冲了些,呛住了,一面咳嗽一面用她那常向男人抛媚眼的凤眼瞪着盛溪。
盛溪不理会她的瞪视,自顾的继续说道:“你可知我师傅为什么给我取名叫木天泽?就是因为他当年救我的时候我九死一生,几近毙命,所以他才为我取木姓,盼望我能像树木那样健康长大。可见当年的凶险。我虽然活了过来,但是却不记得之前的事,唯一和过去有关联的就是这块儿一直戴在我身上的玉佩。”
“如果事情真的如我猜测的那般,恐怕我不仅不是个能抱的大腿,反而是个能招来祸事的祸头子。”盛溪挑眉看向朱成碧。
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个草民居然离天家这么近,朱成碧顿感热血翻涌、心潮澎湃,自己倒了碗茶咕咚一气下肚,问道:“那你做这么多准备,是要想干票大的么?”
盛溪斜她一眼:“干-你-娘-的大的,你当这是话本子呢,说干就干,能保命就不错了。我好不容易才活下来,可不想再不明不白的死了。至少做足够的准备,人家找上门来的时候,不至于坐以待毙。”
“那个定国将军家世代都是忠臣,据说上上位家主,上一位家主和她两个女儿都战死在沙场,只留了个遗腹女被将军府的老太君和安人当成宝贝疙瘩疼着。若真是她不见了,必然会惊动宫里,就会增加我暴露的风险,所以不得不防。”
“你也忒不够意思,竟然瞒我这么多年。”朱成碧嫌弃的说。
盛溪说:“现在告诉你也不迟。行了,别说这个了,没影儿的事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先把我这婚礼风风光光的给办了才是正经。”帝都皇城什么,离她太遥远,那些虚幻缥缈的东西哪儿有找个称心如意的夫郎,生一窝呆萌可爱的小崽子来的实在。想起这个,盛溪忍不住勾起嘴角。
朱成碧瞧着她这急不可耐的要当居家好妻主的的模样,一副受不了的样子,起身说:“不就成个亲嘛,至于乐成这样么?得了,这就给你办去。”说完便理理衣服,自命潇洒的出门忙活去了。
盛溪给梦秋去了封信,让他探清楚定国将军府的事情。之后便去看慕君华好些了没。
第二天一大早,西乐巷的宅子便挂上了慕府的匾额。慕君华看着匾额上的金字,觉得一切都似乎那么不真实。他遇见盛溪也不过才一个多月,可他的生活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为了让大家知道慕府搬家以及慕君华和盛溪要在八月十六成亲,盛溪特意准备了一个温居宴。
吃过早饭便有客人陆续上门,平日里和慕君华有生意往来的,以及几大家族的家主甚至州牧大人都来了。如若往常,绝不会如此热闹,只是这事儿朱成碧出面,便没有不成的了。南桥的当家,对各大家族的诱惑力还是十足的。
无论来的这些人是真诚结交、礼尚往来还是虚情假意,一个个的面上都挂着笑,嘴里说着恭喜的话,一派喜乐融融。
慕君华穿梭在席间和各大家主寒暄着,经过州牧大人那桌的时候听到州牧大人问:“邓会长,怎么不见汪家主啊?”
说起汪家,邓鸿禧面上有些微妙,便打马虎说:“汪家出了些事,汪学海分身乏术,是以今日未到。”
至于汪家究竟出了什么事,在坐的有多半都是明了的。昨天晚上她们便恰巧的从不同渠道听说汪家主夫和管家有染的事儿,出了这样的丑事,汪学海怒极攻心,一口气没上来便病倒了。
这就是成人的世界,大伙儿都心知肚明的乐事,可又不好明目张胆的笑上一番,便会迂回曲折的提上这么一回。
忙活过温居宴,盛溪和慕君华便开始为大婚做准备。
成亲无疑是件喜事,但也绝对是件累人的事。幸亏有朱成碧操心那些琐碎的事情,盛溪和慕君华只把成亲的礼服和头面挑好就行。
因为时间比较赶,定做礼服是来不及了,盛溪又不肯就简,光是拉着慕君华去如意楼试礼服就用了一整天的时间,幸好最后寻到了合适的。幸而从最一开始盛溪决心娶慕君华的时候就为他打了些首饰,挑了一套红宝石雀尾发冠当作成亲那天的头面。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肯花钱,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婚礼的准备时间虽然只有短短五天,还是准备妥当了。
新挂上匾额的慕府到处都覆着红绸,挂着五彩灯笼。没有像普通的婚礼那样新娘迎娶新郎,也不是同入赘那样用一顶蓝布小轿把盛溪抬进慕府。
这场婚礼在盛溪的要求下,朱成碧把它办成了轰动整个滨州城的盛典。
天还未亮,慕君华便被拉起来更衣上妆。他身材高挑,穿着绣着龙凤呈祥,带着长长拽尾的礼服,头上戴着红宝石打造的雀尾发冠,俨然是鹤立鸡群之态。上妆用的是盛溪亲调的彤色胭脂,衬的慕君华满面含春,娇艳诱人。
慕府的门前早早的停了一辆精心打造的花车,花车由两匹头上裹着绣球的枣红骏马拉着,车上围着花架,上面缠绕着各色的蔷薇花,远远便能闻见浓郁的花香。这便是主婚车,盛溪和慕君华将站在花车上在宾州城的主街上□□。
主婚车后面井然有序的跟着几十辆同样由裹着红绣球的骏马拉着的马车,这些车上拉都是盛溪为慕君华准备的各色礼物,也算是盛溪的嫁妆。因为有红绸覆着,里面究竟装的什么,外人不得而知,只街头巷尾传说听装车的人说,每一车都价值非凡。
盛溪笔挺的立在马车旁边,她着一身明朗的朱红色喜服,头发简单的束在头上,上面戴着和慕君华的宝石发冠配套的镶宝石发带。整个人都显得丰神俊朗,又似乎是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慕君华如同一位众星拱月的仙子被众人搀扶着走出慕府,看着含笑立在马车前的盛溪,浅浅回了一笑,刹那间盛溪便被这个笑俘虏,一如多年前的神仙哥哥。
盛溪走过去向慕君华伸出自己的右手,在众人的欢呼怂恿下,慕君华红着脸将自己的左手放上去,盛溪瞬间将手收紧,紧紧的握着慕君华的手,牵着他走向花车。
二人相携立在花香缭绕的马车上,随着鞭炮锣鼓轰轰烈烈的响声婚礼的□□正式开始。
一路上,有人撒着艳红的蔷薇花开路,有人撒着裹着各色花纸的糖果。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竟然还有人撒喜钱,有几文的钱,也有小角的银子。风华绝代的新人,壕气冲天的婚礼,引来整个滨州城的人夹路观看,争抢喜果喜钱。
慕君华和盛溪在花车上相视而笑,这满城的热闹,都是因为她们的婚礼,这是他们相守的见证。
锣鼓喧天中,盛溪笑意盈盈的问身边的慕君华:“喜欢么?”。尽管慕君华觉得这样太过铺张浪费,可哪个闺中男儿没有幻想过自己的婚礼?谁又能拒绝这样极尽奢华的婚礼?慕君华也噙着笑轻轻点头。
婚礼的流水席摆满了整个西乐巷,席上的喜糖、喜果不断,酒菜也不断,来往的人只要说上几句喜庆的话就能坐下来吃一顿酒席。
府里摆的酒席则是被邀请过来的有头有脸的人物,盛溪不忍慕君华被灌酒,便全程跟着他替他挡酒。敬了一圈儿之后便把剩下的场子交给朱成碧,带着自家夫君回了新房。
先前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此时遣退了伺候的下人,新房里只剩下盛溪和慕君华,先前因为忙碌没来得及表现出来的紧张和羞涩感全都跑了出来。盛溪轻笑一声把慕君华拉到桌子旁坐下,说道“敬了一圈儿酒,还没敬我们自己,来喝杯合卺酒。”俩人端起桌上的酒杯,相顾而笑,饮下了合卺酒。
盛溪接过慕君华手中的酒杯,说:“你一大早就起来上妆,方才又要敬酒,都没来得及吃点儿东西,一定饿了,快吃吧。”
她这么一说,慕君华的确感受到了强烈的饥饿感,又因为一桌子食物的刺激,腹中适时的响起几声“咕噜~”,这宣告着主人饿坏的声音,在这只有两人的房间里格外的清晰,慕君华觉得尴尬不已。
盛溪亲自夹了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饺子喂到慕君华嘴边:“吃吧,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慕君华张口吃下这只象征着“生”的饺子,说:“你也吃些东西缓缓吧,方才喝了不少酒。”
两人用过饭后,天已经黑透了,外面的酒席也已经散了。常言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对于入洞房这件事,盛溪心里充满着期待。
红烛摇曳下,慕君华着一身红色的单衣,害羞又紧张坐在大红的喜床边上,一头乌发柔顺的垂在身侧,如同一朵待人采撷的蔷薇花。
盛溪打开房门确信外面没听墙根的,之后才向喜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