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是老牌勋贵,逃过了爵位降等也没逃过新贵崛起,权利下放,逐渐变得边缘化,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依旧是门面光鲜。
魏文成以为杜父贬官是暂避风头的权宜之计,杜父以为永安侯高不成低不就的家世最为稳妥安全。
正因为此,魏文成和杜蓉萱的婚事才能成。
魏文修回到侯府后住在青竹轩,是独辟出来的一处院子,里面种着好大一片竹林,据说竹子阳气重,能克制体虚之人的阴气。
因此,爱子如命的魏柳氏命人种了好大一片,郁郁葱葱,四季常青。
书言常说这片林子能不能镇阳气不得而知,但是他们家公子挺喜欢刻竹子玩的,尤其是这次归家之后。
这不,文修正在竹林小筑里摆弄竹叶。
竹叶两指宽,叶子尾端泛黄,叶片稍硬,他握着一柄尖细的袖珍小刀一点一点地刻画。
起初书言还看不太懂公子在刻些什么,直到轮廓逐渐出现,方才看出点苗头。
男子发饰、直襟褶服,秀气挺拔的鼻子和圆溜的眼睛怎么看都像是小魏文修。
看着小小的人被栩栩如生地刻在叶子上,书行忍不住赞叹道:“公子刻得真像,这叫什么?”
“叶雕。”
将这片叶子举着,透过太阳可以看得更仔细,刻出来的人物连头发丝都根根分明。
文修满意地将叶子夹在书本中,看了看时辰让书行书言推他去找魏柳氏吃饭。
轮子在湿软的地上滚动,偶尔压到枯黄的叶片就会有一声脆响,小小的,好听又解乏。
这片竹林是有铺青石板路的,但是他此时有些乏累,不喜欢轮椅和石板接触时发出的轱辘声,所以选了这条小径。
文修专心听着这声音时,不想旁边林子里的说话声也传了来。
“…事成之后,姐姐可别…我的三十两银钱啊。”一道文修没有听过的声音响起。
“小璇到夫人处…时,我自然会给你。”这声音好像听过,却是想不起来。
慢慢的他们离得更近了。
“含枝姐姐,这换过去的丫鬟十有八九会遭了罪,万一日后她的家人找上门…”说话声带着迟疑。
“无碍,我是夫人房里的,他们能怎样?”语气甚是嚣张,带着一丝不以为意。
随着他们越来越近声音也越发清晰,书言弯着腰小声对文修说:“公子,是世子夫人房里的含枝,与之对话的像是管理内务的人。”他也不认识。
书言对这事见怪不怪,倒是很平常:“可能是在夫人处当差更轻松,银钱也更多吧。”
书行在一边小声附和:“夫人对下人一向很好,是有大把的人愿意伺候。”
文修本来不太想管这些,现在却对书行道:“一会把那个管理内务的丫鬟带来。”
说完也不看两人,自己推着轮椅走了。
书言书行对视一眼,赶紧跟上。
和魏柳氏吃过饭,文修回到青竹轩,刚进门就看到跪在正中央的人。
一听到车轮声,对方赶紧转过身子跪趴着,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何时来的?”文修问。
“回公子,午膳时分。”小丫鬟紧张得磕磕巴巴,天知道她怎么会被叫来青竹轩的,而且她一来就一直跪着,也没人叫起,跪的越久想的越多,自个反复在想哪里得罪了这个二公子。
文修掩袖咳了咳,脸色越发苍白,然后又看了一眼书行。
“说说中午你在竹林和人聊了些什么?”文修让人起来。
丫鬟心里一紧,偷偷瞧着文修的脸色,只见他面无表情,漆黑的眼珠子直直的看着,原本清澈的眼底变得深邃一片。
中午的事想是被二公子听到了,丫鬟在心里苦了脸。
“含枝姐姐想要把她的妹妹调到夫人房里。”丫鬟斟字酌句。
等了一会,丫鬟没了下文。
“还有呢?”文修端正坐姿,手上却不紧不慢地轻叩轮椅扶手。
“…还有她许诺事成之后给奴婢三十两。”丫鬟缩着肩膀,支支吾吾地说。
文修撩起眼皮,“没了?”
丫鬟不敢说话了。
“书行,拖出去。”
“公子饶命!”丫鬟赶紧跪下,哭声明显,“还有,还有,含枝她想,她想把以香换到杂役房。”
“为何选她?”
“奴婢…”也不知道啊。
但是她不敢说,眼睛咕噜咕噜转动,想了好一会才说道:“好像是以香和含枝不对付,所以…再多的奴婢也不知道了。”
就只是因为这?
文修皱着小眉头有些费解,但是这不妨碍他生气。
一个小丫鬟因为一些私事擅自插手内务,实在是越矩。
沉默的间隙,系统幽幽冒头:“修修我们该拳打渣男脚踢侍妾的,你在做什么?你还有心思给侯府当管家婆呢?”
“杜氏太弱了,总要有点倚仗,大哥手里的管家权就是她立足于侯府的倚仗。”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魏文成已经把杜蓉萱架空,是在为林婉柔铺路。
文修又悠悠吐出两个字:“笨蛋。”
系统:……#
文修回神,一句话将整件事盖棺定论:“区区一个仆役竟利用职务之便谋私利,伙同另一个人恶意排挤他人,可恶至极!”
最后,文修让书言把丫鬟带回去,顺便撤了她的职,让她从此以后成为最低级的苦役。
然后又让人推着他去找杜蓉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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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望庭里,温暖如春,亭子周围竖着几道帘子隔绝寒风。
杜蓉萱让人摆上桌案,配着糕点,正在看书。
银丝炭在炭盆里烧得通红,亭内暖融融的。
正看着书,杜蓉萱身边的含枝一边给她添茶,一边说:“夫人,二公子朝这边来了。”
侯府二公子的车轱辘声一向引人注目。
杜蓉萱翻书的手指一顿:“二弟?他那身子…”
想了想,杜蓉萱觉得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就随他去了,只是忍不住嘀咕:身体不好就不要在大冬天出门了。
车子在帘子外停下了,文修让书言书行在亭外等候。
过了一会,帘子外响起一道稍弱的少年音:“叨扰嫂嫂了,弟弟有事。”
早就听到车轱辘声的杜蓉萱有些讶异文修找自己什么事情,就开口问道。
文修严肃着神情,眼眸低垂看着帘子下面的图案,伸手紧了紧身上的狐裘:“中午时分文修听了一件事,想说与嫂嫂听。”
“文修本不欲干涉府内内务,但是偏巧遇上,不得不管。”
“嫂嫂房里可有一个叫做含枝的丫鬟?”
含枝一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一抖,引起杜蓉萱的注意,又听到文修说:“那丫鬟与另一名管理内务的丫鬟里应外合,擅自动用职权在嫂嫂房里安插人手,更甚者让一名和自己有私怨的丫鬟顶替。”
听到这里杜蓉萱忍不住皱起细眉,而含枝早就跪到地上去了。
“怎么回事?”杜蓉萱看着含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