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应她六点半会准时到家。
夕阳在青山外熄灭了最后一抹光亮,夜色四合,繁星弦月遥遥相应,她等到八点,他仍不见踪影,饭菜已经凉了,她重新热了一遍,坐立不安,翘首以盼,生怕他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打电话给他,那端传来冷淡的回复:“临时有事。”
当时被灌了迷魂汤的她,卑微到极点:“老公,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挂了。”
她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麻木听着壁钟规律的走动声,一颗心与桌上的饭菜,一点点地凉透。
那天,是他们结婚两周年的纪念日。
可只有她一个人记得纪念,在这场婚姻里,他从来只是个局外人。
从小被爸爸当做掌上明珠般疼爱呵护长大,得偿所愿嫁给一见倾心的男人,未尝多少甜蜜,只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冷落与等待。
壁钟敲了整整十二下,新的一天了,她蜷缩着身体藏在黑暗里,流尽了有生以来积攒的眼泪。
十二点半,他回来了。
灯光亮起,刺入她的泪眼,缓缓步入视野中的男人,白衫黑裤,身形颀长,容色一绝,气质清冷如天上月。
她只知月美,却忘了它表面坑坑洼洼,布满棱角,不顾一切地占为己有,最终只会落得遍体鳞伤的下场。
他朝她走来,每一步都像踏在她心尖上。
最可笑的是,她居然还对他抱有期待。只要他跟她道歉,她就愿意原谅他……
终于,他在她面前站定,混着倦意的嗓音喑哑不堪:“曲鸢,我们离婚吧。”
在那个瞬间,她清楚感觉到,身体里爱着他的那部分,正在彻底地死去。
“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婚姻,对我们彼此都好。”
毫、无、意、义。
身后有黑影覆盖上来,打断了曲鸢的魂游天外,她下意识回头,徐墨凛目不斜视地越过她走进屋内,高尚带着两个助理跟在后面,把行李箱送到了二楼主卧。
新婚夜之后,曲鸢和徐墨凛就分房睡了,她一直睡在主卧,穿过中间连通的衣帽间,才是徐墨凛睡的客卧。
曲鸢没有阻止,倚着门,饶有兴致地打量这栋前所未有热闹的房子,甄湘帮忙处理了被她切成两半的婚纱照,在主卧的墙上挂了一幅在某次慈善晚会拍下的油画,超现实主义画家阮眠的作品《繁星永恒》,针眼摄像头已经秘密安装好,徐墨凛新定制的衣物也归置进了衣帽间,洗漱用品成双成对摆在洗手台上,屋里处处可见他生活过的痕迹。
当晚,主卧大门紧闭,曲鸢自然而然睡到了客卧,夜深人静,虫鸣声此起彼伏,她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直到凌晨两点多还没入睡,以往独守空房,每每失眠,她就会到楼下花园坐着看星星,久而久之成了习惯。
这两年来,她记不清自己看了多少次星星。
曲鸢拿了件薄外套披上,悄无声息地下楼,心绪低落的缘故,一不留神接连踩空三节楼梯,优雅地在地板上劈了个叉。
同一时间,门“嘀”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徐墨凛黑色短发微湿,面容清冷地出现在眼前,曲鸢微微讶异,这么晚了,他怎么会在外面?
她之前修改了密码,可忘记删掉他的指纹数据,所以他是有权限开门的。
徐墨凛关好门,连半个眼角余光都没给她,径直往楼上走。
曲鸢太久没练柔韧性,猛地劈叉,不借助外力根本起不来,家里除了他没人可以帮她,权衡之下,她试探性地喊了声:“老公。”
徐墨凛置若罔闻,上楼的脚步未停。
曲鸢扬高了音量:“老公。”
徐墨凛停在第六节楼梯,没回头,站姿挺拔,影子折成两段挂在栏杆上,尾音透着凉薄:“你觉得我能帮你?”
“只要你下来,我就有办法起来。”曲鸢放软声线,“老公,我好像韧带拉伤了。”
好一会儿后,男人不疾不徐地走下楼梯,停在她身前,神情寡淡,凌厉的下颌线泛着冷白。
曲鸢毫不犹豫伸手抱住了他的小腿,几乎立竿见影,手臂下的结实肌理瞬间僵硬,毫不掩饰对她的排斥。
曲鸢顿时改了主意。
不是不喜欢她的亲密接触?不是对跌倒在地的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反正她的眼睛已经脏过一次了,不介意再脏第二次。
在他退缩前,曲鸢双手改抓住他的睡裤,绸缎质地,质感滑凉,她装作不经意地扯着单边裤腿往下一拉,风吹窗户,壁灯轻颤,映在墙上的影子亲密无间。
半明半暗,光影交织中,男人腰间线条漂亮的人鱼线露了出来。
接着,是黑色内裤的边缘……
还不够。
曲鸢继续下拉,发现遇到了阻力,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嗯?
卡住了??
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