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神教在圣国分为三个教派,其中最严苛的那一支,将同性|行为看做“恶魔附体”。
其实,每次小王子身着女装出现在王宫,那些虔诚的教徒们都会口中念念有词,妄图驱散他体内的“恶魔”。
枉顾王族威仪、胆敢直接对他泼圣水的倒是首次。
路加颇为无所谓地想,即便疯神甫得手,他这个纯种人类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倒是可以凭湿衣的借口,换件男装来穿。
接下来的情景却让他大感惊讶。
疯神甫颤巍巍抬起头,双目忽地一轮,鹰勾般盯着兰斯,整个人癫痫似的抖动。
“日火已至,日月颠倒,太阳的血脉必将断绝于同姓之手……日火已至、日火已至……啊啊啊!”
他如同见了灼日般捂住眼睛,痛苦地惨叫,挣扎的力气陡然剧增。
兰斯面上表情未变,道了声“失礼了”,随后利落地将疯神甫双手拷在背后,以膝盖压倒在地。
圣水瓶“咔嚓”一声摔碎,疯神甫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是王后殿下的神甫。”阿芙拉蹲下|身,呼唤老者,“麦基神甫,需要我帮您治疗眼睛吗?”
“……疯子。”路加冷哼。
但他知道这些话并不全部是疯言。
“日火已至”指的是兰斯洛特,而原书中小王子确实杀死他的哥哥,断绝了王族的血脉。
奇怪的是,这些预言为什么要对着兰斯说?
“日月颠倒”又是什么?
这家伙一定在王后面前说了不少类似的警示,路加颇为同情地想,有这样一个疯子天天在身边预言她宝贝儿子的死亡——这简直是地狱。
他一边想着,一边露出愉悦的笑容。
兰斯看了他一眼。
小王子起坏心眼的时候,嘴角的弧度很像蝎子的小毒勾——会吸引小动物明知故撞的那一种。
路加对他的目光毫无所觉。
“对了,阿芙拉,”他忽然说,“如果你不幸听到一些有关我和兰斯洛特‘亲密关系’的传言——请相信我,它们都是为了让王后放松警惕的谎言。”
“是的,哥哥?”阿芙拉不明白他为何要对自己刻意解释。
路加以为这个理由不够充分,补充道:“兰斯是我重要的帮手,只有用这种卑劣的掩饰,才能让他安全地留在我身边。”
迄今为止,亲近他并且能在一个月之内平安无事的男性,除了敌人就是情人。
路加倒不担心神选者兰斯的死活。
他只担心他自己的命——如果他过于“积极向上”的行为提高了威胁性,那么王后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尝试杀死他。
另一边,听到这句话的兰斯略微一顿。
之前他以为那是出于小王子顽劣的心思,原来……路加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他。
事实上,路加那么做确实带有捉弄主角的意图,但这都是在见到妹妹之前。所以,当他用正经理由向阿芙拉解释的时候,语气不免带上了一些别扭。
阿芙拉则深知哥哥不擅长表达善意,习惯以强硬的态度遮掩内心的腼腆,最急于否认的那一条永远是真相。
所以当她捕捉到路加语气中的不自然时,她感觉自己明白了什么。
“我知道了,哥哥。”她用鼓励的目光看向他,又看向兰斯,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那就好。”路加松了口气。
三个人都认为自己获知的信息确凿无误。
*
两位王子的“决斗”场合由王后提出,他们以光明□□义定下了牢不可破的誓约,地点定在了两个星期之后的“国王狩猎日”。
那是春夏之交最热闹的活动,介时国王将率领王公贵族前往王室的森林打猎,猎物最多最好的人会得到国王的嘉奖。
到那时,路加将与大王子戴纳出演一台“打赌谁猎到的猎物更多”的戏,再由路加将赌注“狮心王”名正言顺地输给戴纳。
“在这之前,我希望阿芙拉享受到与公主同等的待遇。”路加笑出一颗尖尖的虎牙,“否则我可不保证‘狮心王’上的红宝石完好无损。”
放出威胁之后,他就带着兰斯走上了回程的马车。
“你觉得阿芙拉怎么样?”路加试探着问兰斯。
“殿下的妹妹当然无可挑剔。”兰斯回答。
他的表情平淡到可以用乏味来形容,根本找不到一丝对阿芙拉特别的关注。
路加思索半晌,开口道:“阿芙拉不像国王,更不像我,她的品行与性格堪称模范,对光明神的信仰更是忠心不二,我相信你们之间一定有许多共同语言。”
在他的想法中,自己这类人只能与恶魔为伍,而像兰斯洛特这样的神选者,一定会青睐虔诚的信徒,而不是恶魔。
“我很乐于和阿芙拉小姐探讨神学,殿下。”兰斯礼貌地说。
没有其他更多的评价。
当谈论的对象是小姐或者夫人时,出于尊敬,兰斯的嘴简直像紧闭的蚌壳。
路加耸了耸肩:让奉行禁欲主义的神王陛下动心,果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国王狩猎日快到了,”他说起另一件事,“这次回去,我需要你私下教导我骑射和剑术。”
兰斯眼瞳微动。
“不必掩饰,你的身手瞒不过我。”路加浮夸地鼓了两下掌,讽刺道:“制服疯神甫的那一招漂亮极了,我之前竟不知道我的花园里还藏着一位‘骑士大人’。”
作为穿书者,他当然知道兰斯具有圣力,而且是一名剑术高手。这不过是一个挑明的机会。
王后杀死了他的剑术老师,他便自己再找一个更厉害的老师——身为故事的主角,总配得上小王子的天资。
“请原谅我之前没有向您展示的机会。”兰斯思索道,“而且,我以为殿下会因为赌约而放弃国王狩猎日。”
“牺牲一颗棋子,可不意味着满盘皆输。”路加摩|挲着衔尾蛇戒指,“小王子在贵族们心中的形象也该有所改变了。”
他傲然抬首,眼中神采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