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你们承天所佑,为天道所钟。”
微风夹杂着?泥土草地特有的味道徐徐吹来,蛙鼓和?蝉鸣却倏地远去,宁非天的话仿佛一遍遍回荡在湖畔和?荒野之间。
夜空的云雾渐渐散了,冷清的月辉浇洒在宁非天身上,悉数被外面的绷带吸了个干净。
那双鹰隼般的眸子散发着锋利的冷光,比之月辉更耀眼。
和?光不?禁顺着他那根缠住绷带的食指向上望去,越过贫瘠破烂的茅草屋顶,穿过朦朦胧胧的云雾,渡过皎洁孤傲的圆月,更高更触不?可及的地方,是天道。
有史以来多少万年,生?灵知天探天,生?灵与天道之间的关系却从来没有个定论。
有人说顺天命尽人意,有人说逆天而行......
她不明白,为何宁非天能如此肯定地说出这句话。
坤舆界承天所庇?
她不禁嗤笑出声,若天道真的庇佑坤舆界,怎会眼睁睁看着?坤舆界陷入天魔的泥潭?怎会不?伸出援手?怎会让坤舆界挣扎了整整一万年才爬出来?
承天所庇?为天道所钟?
无稽之谈!
宁非天像是什么都没说一般,又拎起酒壶喝上了?。
“师兄!长老嘱咐你少喝点!”白云飙过来,上边的若鹿抬手就要去抢酒壶。
宁非天不知从哪儿又摸出一壶新酒,塞到若鹿手里,让若鹿安静些,三两下熟练地摆脱了若鹿的纠缠。
和?光理清思绪,放下对那个问题的执着,提出另一个更关键的问题,“【世界的终极】是什么?”
这话一出,若鹿猛地扭头看向她,眼睛睁得极大。
宁非天顿了?顿,笑了?出来,抬起眸子,就这么看着?她,没说话。
和?光从储物袋掏出一缸酒,重重地拍在地上,揭下盖子,酒香瞬间弥漫出来,笼罩了?整个院子。
若鹿咽了咽喉咙,骑着?白云凑了?过来,抻长脖子去瞧。
宁非天的眼神也挪到了酒缸上,他捏着一只破口的酒杯,作势往里舀酒。酒杯伸进去之前,和?光伸手拦住了?。在他们讶异的目光下,她拿过宁非天手里的酒杯,亲自舀了?一杯。
清冷的月辉下,酒水波光粼粼,泛起的一缕缕涟漪间,散发着隐隐的金光。
“龙骨酒。”
她晃了?晃酒杯,那两人的眼神也随之晃了?晃。
“坤舆界独一份的龙族,饕餮禅主亲手酿下,刚从土里挖出来的。”
她往宁非天的方向递去,他的手指刚触上酒杯边缘,喉结动了动。她反手一转,酒液顺着?他的手心流下去,泻了一地。
宁非天的手指僵硬在半空,脸庞的绷带看不?出任何情绪。和?光感受着?他周身的低气压,估摸他应是有些动怒。
若鹿急得猛拍大腿,直呼可惜!
片刻过后,宁非天不缓不?急地收回手,冷硬的眸子又盯了过来,从喉咙间闷闷地笑了?一声。
“哈,玩我?”
和?光轻笑一声,“宁道友言重了?,你伤势未愈,恐怕喝不?了?这么烈的酒,闻闻酒香也好。”
咔嚓,酒杯摔在地上碎了。
缠满绷带的手袭了过来,迅速把她的手按在酒缸边缘。他已侵身到她面前,更加馥郁醇厚的酒香味从上方罩来。
低沉的笑声从上方飘来下来,“够不?够烈,我尝了?才知道。”
和?光挥开他的手,不?紧不慢地盖上酒缸,“我尝过了?,道友这身子可受不住,还是别试了?。”
他缓缓坐了?回去,拎起自个儿的酒壶,仰头就要灌下,酒液落到嘴边,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又收起了?酒壶,眼神还是移到龙骨酒上。
“你想要什么?”
和?光也懒得同他扯七扯八,“【世界的终极】是什么?告诉我。”
若鹿眼神闪了闪,似乎想说些什么,又被宁非天的眼神瞪了回去。
“我说了,就给我?”
她点点头。
他扯嘴笑了?笑,直勾勾盯住她,薄唇吐出四个字,“我不?知道。”
和?光皱了皱眉,感觉哪里不?对劲,问道:“你答了?。”
他粗着?嗓子应了?一声,“不?错,我答了?。”
和?光摩挲酒缸边缘,心里头琢磨起来。
她问【世界的终极】是什么,他说他不?知道,不?知道上面还有一层前提。有【世界的终极】这个玩意儿,他才能说他不?知道。他肯定它存在,不?过不?知道它是什么。
和?光掀开酒盖,又问道:“谁知道?”
他又摸出一只破口的酒杯,递与她。她没动,他晃了?晃酒杯,眼神催促她。
和?光垂眸瞥了一眼,无奈之下接过酒杯,舀了?一杯,递到他面前,在他伸手接过前又缩了回来,“谁知道?”
紧接着?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和?光感觉手下一轻。他已然偷走了?那杯酒,大口灌了?下去,满意地叹了一声,似乎还在回味龙骨酒的余韵。
过了?一会儿,他才把酒杯抛给?她。
“知道的人知道,不?知道的人不知道。”
和?光暗骂一声,把酒杯扔了?回去。他也没躲,任酒杯砸在头上。
“你耍我?”
他倏地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懒懒地盘起腿,席地而坐。松垮垮的袍子散了开来,层层绷带都挡不住他身上结实的肌肉,一股混合着?血液和酒香的味道从他身上传来。
“别急,听我解释,【世界的终极】这玩意儿,不?知道的人不知道,知道的人永远不?会告诉别人。”
他抬手要去舀酒,她立即打开他的手。
“再说清楚些。”
他缓缓抬起手,缠满绷带的手指指向她,“你可以知道,你可以自个儿悟到,却不能从其他人口中得知。”
“怎样才能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