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李初欢欢喜喜的冲进东宫,东宫的人和李初相熟,没有人拦着李初,只是宫里今天的情况,气氛一度的尴尬,李初看到宫人们的表情也只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太子,安定公主来了。”李初进门已经叫唤起来,欢快的语气,必是有什么高兴的事。
内侍瞥到一旁的两位,神色有异,想他们几个人拦李弘都拦不住,能怎么办?
啊啊啊,只盼安定公主前来千万别闹,皇上和皇后都不在宫里,要是两位祖宗吵起来,难做的是他们当奴才的。
“哥哥。”李弘待要说李初来就来,没什么大不了的,李初已经欢喜地冲进来,挽过李弘的胳膊道:“哥哥我同你说,今天我赚了……”
后面的话凑到李弘的耳边同李弘说起,李弘听得满目震惊,“这么多。”
李初高兴得宛如捡着宝一般,“自然。我说过会让哥哥以后拿分红拿得手软的,一言即出,驷马难追!”
拍着小胸脯力证自己是一言九鼎的人,李初更是求表扬的问,“哥哥我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是肯定的,只是李初已经很厉害依然到李弘的面前求表扬,当哥哥宠溺的笑了,“初儿真乃神人也。”
神人夸得有点过了,李初赶紧地道:“不敢自称神人。只是小有收获,心中欢喜只想同哥哥分享。”
李弘面上含笑,拍拍李初的肩指向一旁的人道:“初儿,见过义阳姐姐和高安姐姐。”
早在没进来的时候李初已经知道殿内是什么人,进来后只顾同李弘说话,目不斜视,但是意外出现的两个人如何李初一点没有忽视。
李初得李弘亲自介绍,面上的诧异毫不掩饰,不过并没有失礼地冲那两位比她年长许多的女郎打起招呼,“义阳姐姐,高安姐姐。”
两人的脸色算不上好,听到李初招呼她们显得局促地福福身,“安定公主。”
李弘闻之连忙地道:“都是自家姐妹,姐姐只管唤初儿名字即可。”
其中年纪较大,显得稳重的正是义阳公主连忙地道:“不敢不敢,太子仁厚,安定公主不计前嫌,但我们是戴罪之身,万不能失了礼数。”
哪怕他们的父亲同是李治,可是义阳公主和高安公主比谁都清楚,自己和李弘完全没有可比性,纵是李初亦是她们仰望的人。
不能得罪他们,更不能在她们的面前摆出姐妹同胞的架子!
义阳公主低眉垂目,全然的不敢作为,倒是高安公主年幼些,李初同为公主,相比她和义阳公主在冷宫不见天日,完全没有人顾及她们的公主身份,她们听到最多的即是关于李初的种种。
今日李治赏了李初什么,夸了李初什么,又同李初怎么笑,怎么欢喜。
曾经她们何尝不是如此,可是自从萧淑妃被贬,她们的地位一落千丈,成为有罪之身,李治,再也没有出现过,似乎想将她们完全抹去。
高安公主连着抬头看了李初好几回,李初岂会无所觉,与之对视,高安公主以为李初会勃然大怒,没想到李初冲她笑了笑,“姐姐想看我只管看,不用小心翼翼的。”
李弘附和地道:“正是,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无须见外。初儿虽比你们年纪,性子一向仁厚。”
不留痕迹的夸起李初,想给李初灌迷魂汤?
一眼瞥过李弘,李初倒是想从李弘的神情中看出端倪的!
李弘安抚地扫过她,无声地交换信息,李初既然一进来没打算拆台,只当作不知道李弘都做了什么事,现在当然更是不会。
“不敢,不敢!”无论李弘怎么说,吃过亏受过罪的人并不会因为旁人的几句好话即认为事情果真如同李弘说的那样好。
“太子,晚膳已经备好了。”值此内侍来报,晚膳已经备好。
“两位姐姐,晚膳备妥,两位请。”李弘颇是客气,请人往一旁去,李初探头问道:“哥哥让人备我那一份了吗?”
“焉能不备,父亲和母亲不在长安,你哪一日不来东宫同我用膳?”李弘提醒李初每日晚上都来东宫,难道以为李弘能粗心大意将李初忘了?
李初颇满意,“这还差不多。”
李弘推着她往前面走,义阳公主和高安公主万不敢乱动,客气的立在一旁,待他们二人往前面走,两人才敢小步的跟上。
“请!”李弘颇有礼,站在桌前依然先请她们上坐。
“太子、公主先请。”借她们十个胆子,她们都不敢抢在李弘和李初的面前落坐,卑躬的请李弘和李初先入座。
“好了哥哥,莫讲诸多虚礼,坐吧坐吧,你都没坐谁敢先坐。”李初直言不讳,让李弘此时莫讲究客套了,他是太子,更是监国的太子,纵是朝中的重臣眼下在他的面前,哪一个敢先一步入席,必须是他先入座。
李弘一想正是此理,只好先一步入席,李初自然而然地坐在李弘之侧,一家子一桌吃饭,李弘和李初早就习惯,只是义阳公主和高安公主顿了半响,终一道入席。
眼看人已经入席,内侍立刻上菜,素日只有李弘和李初二人,内侍准备的不过是三菜一汤,从来不浪费粮食的人,李初是能吃多少即让人做多少。
李治和武媚娘同样不是奢侈的人,一来二去满宫的人都养成习惯,吃多少做多少。
多加了两个人,内侍们备下五菜一汤,菜品看起来挺不错的。
李弘起筷,更是客气地请人道:“两位姐姐请。”
李初跟着起筷,义阳公主和高安公主见他们一直坚持,才不得不拿起筷子,只是目光闪烁,浑身上下都显露出来的怯懦,李初瞧得真实但心中更起狐疑。
想当年萧淑妃败落的时候她们二人不算小了,尤其是义阳公主,义阳公主的表现最是让李初不懂的,一时看不透,不能确定义阳公主到底是真的害怕,或是装的?
食不言寢不语,李初更想借一顿饭看清眼前两位究竟是真的害怕或是假的?
但是一顿饭吃下来,李初心中自有计较,从两位公主的吃相不难看出,哪怕久居冷宫,没有人问,没有人管,幼时的规矩耳濡目染并没有丢弃,所以大礼数上并不失礼。
冷宫的地方,吃不饱穿不暖吗?李初思量武媚娘哪怕会放心不下萧淑妃所生的儿子,总不会想对付两位公主。
苛责断然没有,而且哪怕李治不能放她们出来,但绝不会容忍人苛责她们。不管不问,不让人伤及她们的性命,如此罢了。
“初儿,你说两位姐姐安顿在何处妥当?”李弘虽然把人带出来,可人往后如何安顿,他的心里没数,寻一个机会小声问起李初,想知道李初能有什么好主意?
“若是我有宫殿,人可以放我那里,可是我同母亲住在紫宸殿,哥哥就莫要打我的主意了。”别以为李弘问出来李初不知道他是何意,立刻有言在先,把她的情况同李弘说清楚,想打李初主意的太子莫想。
李弘朝李初道:“她们毕竟是我们的姐姐,母亲不曾把她们放在心上,更不会觉得她们是威胁,拿她们彰显我们的仁义有何不可?”
得,不枉李治一番教导啊,李弘终于像样了。
吕太后在群里讨论起来,“李弘虽然软弱了点,也不全软啊,只是踩着武后彰显仁义,妥当?”
对义阳公主和高安公主不管不问的人是武媚娘,她想无视曾经想要伤害她,要她性命的人,可是李弘竟然把人从冷宫带出来,不能否认李弘打的小算盘不错,对武媚娘的影响,李弘想过了?
萧太后:“凡有弊必有利,没什么大不了的,武后不至于在意李弘做此事对她的影响,因为那点影响对现在的武后来说等同于无。”
是的,当母亲的人被儿子踩一脚,当个踏板石,武媚娘不会在意。
李初幽幽地看向李弘,“哥哥有此打算我原该高兴,只是你在打算彰显仁义的时候想过母亲?母亲对她们不管不问为何,哥哥心里没数?既然清楚,哥哥偏偏把人带出来,岂不是在人称赞哥哥的时候,想到的是母亲的恶毒?”
对啊,没有对比不会有人在意此等小事,反之要是有了对比,人人都会在心里想,他们的皇后是不是太狠了,连已经被她除掉的人的子女都容不下。
“母亲若在意名声,断然不会像如今一般行事。”李弘对武媚娘有自己的见解,不认同李初。
名声二字,对于底层的人来说很重要,居于武媚娘的高位,额,重要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她要往前走的时候,名声会成为她的助力;不重要是因为她若已经大权在握,谁想用名声把她拉下来,断无可能。
李初道:“所以之后哥哥想怎么安置她们。”
住的地方倒好解决,大明宫那么大,给她们拨个宫殿住一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最重要的是以后,以后她们要如何安排。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何难以安排的。”李弘带人出来前看样子分明已经想好怎么安排。
女子到了岁数理当许嫁,理所当然,李弘仅仅是顺理而为。
“好。”行,李弘想得都那么周全了,李初无话可此言差矣,因此同意李弘的诸多安排。
“所以,往后的事不难解决,我会为她们择良婿以许之,暂时住哪里很重要。”李弘不担心以后,只想眼下,希望李初帮帮忙,内宫的事他知道得不如李初清楚,就得让李初帮忙。
从小到大,李弘让李初帮忙的事并不多,既然李弘开了口,李初即道:“你东宫不远有一处宫殿,前些日子才让人修缮好,本来是准备给哥哥你得闲松松身骨的,不想等母亲回来看到她们不高兴,即让人住那儿去。”
李弘被李初提醒立刻想起来了,连声地道:“对对对,是有这样的地方,初儿不说我都想不起来。”
“哥哥同我不一样,你的心在国家大事,忙里忙外,我的心都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夸着李弘,吐槽嫌弃一番自己。
“那伺候她们的人。”宫殿安排妥当,更得安排伺候她们的人,总不能让她们住进宫里然后由着人自生自灭了吧?
李初道:“此事我会办妥,你就放宽心吧。”
哪怕她不想管事,要是想管的时候她手里的人,武媚娘留下的人,没有一个敢糊弄她。
李弘很是放心,朝李初作一揖道:“有劳初儿。”
面对李弘的大礼,李初哪里敢受,赶紧的避开了。
李弘见着微微一笑,李初已经埋汰起李弘来,“哥哥真是不怕折我的寿。”
“我们兄妹何来的折寿一说,初儿费心了。”李弘虽知李初话中的意思,却不以为然,李初无心冒犯他自是最清楚。
而且眼前的事来说,李初若不是因为李弘,压根不想插手此事。
李弘心知自己做下此事更会把李初拉上贼船,来日若是武媚娘有所怪罪,得他们两个人一起领,李初何尝不是担了风险。
“你是我哥哥,你想做的事,在理的事,我怎么会不帮。你都说了,母亲不是一般的女人,一点小事不值得母亲放在心上。但是,哥哥得去信同母亲提起一二,不能让旁人把话先传到母亲的耳边,伤了母亲的心。”李初提醒李弘,别的事都可以缓一缓,独独此事必须说清楚,万万不能让别人把事传到武媚娘的耳朵里,李弘便是绝口不提,打得武媚娘一个措手不及。
“好,我会立刻写信送给父亲和母亲,你要不要一起?”李弘询问一声。
“要!”无论李弘打算怎么和武媚娘说起此事,李初都会同他们提及,之后武媚娘怎么回答另说。
“那我等你把信写好再派人一并送过去。”李弘知道李初有李治和武媚娘的人,其实要是让他们送信会比李弘派人送信更快,李初愿意把事情交到他的手里,李弘明白李初并不想让他觉得李初太特别。
李初看向坐立不安的义阳公主和高安公主,“好,我先把两位姐姐安顿好。”
人在前面等着,兄妹二人悄悄话说得有点久,更让她们不安,哪怕李弘和李初说话的气氛极好。
“好。”李弘既然愿意把事交给李初办,最高兴李初立刻办事去的态度。
“义阳姐姐,高安姐姐,你们的宫殿暂时安排在东宫不远处的殿内,前些日子母亲刚命人修缮过,只是委屈你们二人同住一处。”李弘同李初既然商量妥当,便坐直朝义阳公主和高安公主说明。
义阳公主赶紧接话道:“不委屈,不委屈,我们住在一起正好有个照应,有劳太子费心。”
客气而恭敬,说实话如果她们能安安份份,无论是李初或是武媚娘都不想为难她们。
如李弘所说,她们的年纪到了,选一个驸马嫁出去即是,不在宫里不会给武媚娘添堵。
吕太后@李初一记,“出宫嫁人的公主比在宫里自由,你得小心。”
是啊,出嫁后不在武媚娘的眼皮子底下,看起来确实不能给武媚娘添堵不假,但可以反过来,有本事的人借夫家的势,完全可以想办法给武媚娘下绊子。
臣子和皇帝都能争权,更何况皇帝。
李初扫过一眼群信息,回了一句知道。面上依然温和地冲义阳公主和高安公主开口,“伺候你们的宫人我会安排,人如果你们用不惯,或是有什么想用的人只管开口。”
给人相对的自由,就是让人有条件去做任何事。
想知道一个人到底怎么样,不需要把人拦着,而是把人放出去,给人机会,机会一多,想不想犯错,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忍。
宣太后听到李初冲人说的话,已经立刻明白李初的用意,“群主啊群主,你现在下套做得越发熟练!”
李初一直没关窗口,而且应对义阳公主和高安公主,李初更想从太后的眼里得知她们怎么看待如此两位的。
李初得宣太后一夸,脸皮极厚地道:“承蒙夸奖。”
萧太后:“群主太把眼前的两位当回事了,她们在冷宫吃了多少年的苦,要说那么多年武后没有为难她们我相信,让她们明白武后是她们永远都不可能对付的人,我更相信。”
吕太后:“你的意思她们没胆子动手做出任何不妥当的事?”
宣太后已经反驳:“人的胆子不是天生的,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给人壮了胆。”
萧太后:“李弘虽然仁厚,仅仅是将她们从冷宫中带出来,能给她们什么胆?企图利用李弘对付武后?或是想让武后和李弘起了间隙?除非李弘蠢,否则断然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宣太后:“蠢货会征询你的同意,让你知道他想犯蠢他才蠢。”
端看李弘日常的表现,哪怕不是很蠢,亦不见得很聪明。突然鬼迷心窍犯个蠢有多难?
吕太后:“有时候仁慈的人不见得蠢,他只是见不得人受委屈,一看到人受委屈即想帮忙,尤其在他看来那是他的同胞,一个父亲的姐妹,他自己过得很好,便是不忍她们过得不好,扶一把,要是有人拦着他不让他扶,他会认为拦着他的人不懂他的仁慈,一心要同他作对。”
对啊,人性很多时候压根说不出对错,念头一闪而过,不知不觉烙在脑子里,正主儿可能都没察觉到。
宣太后指出:“吕妹妹一看就是过来人。”
吕太后难过地道来,“养出一个仁慈的儿子,他知道我做很多事都是为他好,他都懂得,可是并不妨碍他难受,不认可我事事都为他好,最后忧郁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