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秋风袭来,如水的琴声夹杂着徐徐清风悠然飘荡在这静谧的山林,送进林知惜的耳中。这美妙的琴声像一洼温暖的泉水慢慢浸入她的心田,为她洗去满身疲倦。一串串优美的旋律轻轻滑过?她的心田,像母亲的手缓缓抚摸孩童的脸。灵动舒缓的琴声好似与?这灿烂星空融为一体,她慢慢进入梦乡。
“外面是谁在弹琴?”一夜好眠,林知惜心情甚好,在法夏的伺候下,她缓缓起身。
法夏小声道,“是那个花不尘。陆亲王刚刚拿剑出去了,看那架势,似乎想找花不尘算账。”
林知惜低低笑了,“随他去吧。”
没过?多久,陆霄回来了,就像没事人一样,向她报告附近情况,丝毫没有提及花不尘。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悠扬婉转的萧声,时而亦扬顿挫,时而深沉婉转,时而澎湃激昂,陆霄倒茶的水顿住,林知惜曲起手指,跟着音调敲着节拍,抚掌大笑,“这曲子吹得不错。来人,把人带进来。”
陆霄不可?思议抬头,嘴唇扯成一条直线,失声叫道,“姐姐?”
来人是位年轻公子,五官秀美,眼神?如纯洁的小鹿,懵懂又天真,进来后,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林知惜笑着赞了他几句。
年轻公子抿嘴一笑,两颊露出浅浅的小梨涡,笑容干净腼腆,又不失纯真。
他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快速垂下眼睑,耳根都?红透了。
这份欲露还休的姿态落在陆霄眼里,只觉得做作?。
他的一颗心如同泡在醋缸里,酸得很,恨不得将这些想要靠近姐姐的男人全都?撵走。
就在陆霄想要抽刀砍了对方时,突然听上座那人淡淡开??,“退下吧!”
陆霄和年轻公子皆不可?思议抬头,待确定没听错,陆霄浑身的戾气顿时一空,而年轻公子顿了顿之后,缓慢起身,许是起得太?急了,他突然踉跄了一下,往前摔了一下。
这动作?太?急,陆霄和其他护卫根本?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年轻公子往陛下案几上扑。
林知惜似是没反应过?来,待对方靠近,她怔在原地,却在对方抽刀那一刻,极快闪开。
年轻公子匕首落空,再想举刀,人已经被陆霄一掌劈晕。
陆霄焦急看着陛下,“姐姐?你没事吧?”
林知惜摇头,“无事。”她叹了??气,“这人恐与?那冒牌货有关,将人押入死牢,好生?伺候。务必问出冒牌货的下落。”
陆霄目光锐利,“沈柏阳?”
林知惜点头,“他刚刚吹的曲子是我以前最?喜欢的。”
她七岁就跟着乐师学曲子,那时候不懂事,专挑技巧很高?的曲子来练。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她更喜欢感?情充沛的曲子。
陆霄恍然,命护卫将人押下。
营中突然多了刺客,许多公子闻讯前来探望,全被林知惜拒了。
翌日,年轻公子醒来后,趁看守不注意咬舌自尽,一条线索就这么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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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回宫,半道经过?那个湖,林知惜停下,想要到湖边欣赏美景。
士兵将半面湖围住,所有小道全部不得进入,林知惜走到湖面,刚要让那些公子吟诗作?画,却见湖面似有村民在举行仪式,声势好大,将她的好心情败坏得一干二净。
林知惜命陆霄前去问话,“看看那边在做什么。”
陆霄点了几十个士兵随行,不到一刻钟就带着一个中年男子以及一位年轻女子前来。
两人跪在林知惜面前,女子惨白着一张脸,眼眶通红,身子一直在哆嗦。
“怎么了?”
陆霄抿紧嘴,“这女子数日前被人强1暴,怀有身孕。族里正想将她陈塘。”
林知惜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众人吓得禀住呼吸,生?怕怵圣上眉头。林知惜挑眉,“你们村子有没有分田?”
族长刚刚听到陆霄向面前女子请安,已经快吓傻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面见圣上,听到对方的问话,他立刻回道,“回皇上的话,已经分了。”
林知惜脸色倒是好看了一些,“既如此,你是如何发现她怀有身孕?”
“数日前,男子去他家求亲,小人亲??听他说的。”族长老脸臊得通红。分完田后,他们全族被分割得乱七八糟,七秀没有兄弟帮衬,才会被村里的恶霸欺辱。
林知惜示意七秀跟她到旁边说话。
等确定其他听不到,林知惜才问七秀,“你不愿嫁给对方?”
七秀紧抿嘴唇,“他是村里有名的恶霸,为了民女家的财产,他才强1暴民女,若是民女嫁给她,民女家会被他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若是朕让你告官揭发他,你愿意吗?”
七秀吓得瑟瑟发抖,头摇成拨浪鼓,尖叫起来,“不行!”
似乎怕圣上怪罪,七秀跪倒在地,“若是告了官,我们李氏一族哪还有清白名声可?言。族中女子皆会因?民女而亡。民女就是千古罪人。”
林知惜摇头,“朕已决定立法,废除连坐制,你一人犯的罪行不会连累任何人。若你告了官,朕会让世?上的女子以你为楷模。当被人侵犯时,勇敢站出来。朕会在民间?为你竖碑建庙,纪念你的功德。”
七秀显然被这些话给惊住了。报了官,固然可?以将敌人绳之以法,但她自己也要承受舆论压力,村民异样的眼神?会将她击垮。她家人也会被人指指点点。
“你敢吗?”对方迟迟没有回答,林知惜没了耐心,冷然问道。
七秀吓得语无伦次,“我……民女不敢。”
“若是不告官,你会死。你的父母也会没人照顾。那恶人依旧会欺辱你父母。可?他做的恶事却受不到惩罚,你真的忍心?”
七秀当然恨对方,恨不得吃了他。
“若你觉得还不够,朕可?以保你父母一世?平安。”
七秀眼睛亮了,咬了咬牙,“民女愿意!”
林知惜冲法夏招了招手,待对方走近吩咐她带着七秀去报官。
法夏领命而去,族长惊疑不定看着,他想阻止,但面前之人是皇上,他不敢,只能在后头喊了一声,“七秀?”
七秀顿住,而后头也不回上了马车,很快消失在官道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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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只是一起简单的□□案,行凶之人甚至没有掩饰,但是敢站出来告官的女子却几百年都?未出一个。
七秀出现在县衙的那一刻,县令都?为之侧目。
这县令是林知惜任命的死士,法夏亮出身份时,他立刻明白圣上的用意,立刻命衙役将人捉过?来。
这案子都?不需要细审,犯人很快都?招供了,甚至有许多村民也都?亲耳听到,可?以作?证。
但是正如七秀之前担心的那样,当她选择告官,许多双有色眼睛盯着她不放,围观群众冲她指指点点,指责她“伤风败俗”等等。
她的族人因?她蒙羞,除了她父母,其他人根本?不敢出现。
七秀的父母也觉得丢人,想拉她下堂,不让她告。是七秀顶着重重压力硬着头皮跪在大堂。
县令命衙役将七秀父母拉走,开始宣判。
当犯人被拉走下狱的时候,许多人还觉得不可?思议,冲七秀叫嚣,大骂她不知廉耻,明明是她勾引的他,却恶人先告状。
围观群众听到犯人说的话,不仅不觉得他无耻,反而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我就说嘛,肯定是她不守妇道勾引三棍,要不然他为什么不强1奸别人。”
这就是受害者有害论。
七秀自小就文静,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热气上涌,差点晕过?去。
而她的父母也羞于见人,冲破重重阻碍,垂打七秀,“我们张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你怎么敢告官,你还哭!你知道礼义廉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