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凛的背厚实又温暖,唐宁像条温顺的猫一样趴在上面,他脚下又快又稳,山间步行也如履平地,渐渐地背上的人不再抽泣,只传来绵长的气息,看来是睡着了……
“大人,把她放马车里吧。”手下人提议。
“没事,你们先回去吧。”背她不过小菜一碟,再把她弄醒了又要哭哭啼啼起来,看着怪可怜的。
都晓得高凛的性子和能耐,一队人马先行离开了。抢掠截杀的喧嚣平息,山林又恢复了初始的宁静……
外衣给她裹上了,背上的里衫又被眼泪打湿了一大片,秋风一吹凉飕飕的,高凛突然停下,转身对着林木稠密处喝道:“出来!”
林木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你背上的是谁?”
那人缓步而出,身着男式长衫,腰系玉带,手握清辉剑,银色面具遮住了半张脸,露出一双戏谑的眼睛。
高凛认出来人,瞥见剑上的血迹,“你干什么去了?”
“活动筋骨。”待走近看清他背上人的脸,那人不禁惊呼:“你从哪里找到的美人?”
明艳大气,蓊若春华。美人的头蜷在高凛肩上,羽扇似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欲坠不坠的。
“刚救的。”
那人似笑非笑,“你怎么随便一救就救下个这么标致的美人。”
高凛道:“她是陆旻的表妹。”
那人“咦”了一声,凑近细看不禁啧啧赞道:“陆旻的表妹?阿漾也是陆旻的表妹,他的表妹怎么都这么好看。”
手一抬,接下了唐宁的那滴泪。
高凛看不惯她这副多情的德行,“要不你背?”
她摆手拒绝,“陆旻怎么让你去救不是我?瞅瞅美人这惨兮兮的样子……”
“范姑娘,你这张脸被人看见我们都要没命的。”那天若不是他及时出现救下范垚,可能这会她也没机会跟他掐架了。
“知道,我不是戴了面具吗。”说着揭开银色的面具,正是曾经的范大当家,“我说我去京州把那个昏君宰了,你们又不让。”
这女人差点没命还如此胆大包天,高凛肃容道:“范姑娘,在下怎么说都是荆州的主官,你说话注意着点。”
“好,好,好。”范垚点头微笑,“陆旻真厉害,把你改造得文绉绉的。”
张用修怎么就把这么个刺头甩给他了……罢了,到底是欠人家的知遇之恩。
高凛大步走远,范垚追上他,“高凛,我之前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高凛毫不犹豫地回绝。
范垚说的是让高凛拜她为师的事。她伤势恢复后不知为何急着收徒弟,缠着高凛要他跟她学天下第一的剑术。
“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你那弓箭出奇制胜是厉害,可真要近身就吃大亏了,还是跟我学剑吧。”范垚苦口婆心道。
高凛长于弓箭,剑术不精是事实。
“不是童子功很难大成。”
“话虽如此,但是你天赋好,假以时日一定可以超过我的。”
也不想想他哪有那个时间,高凛劝道:“你再寻寻看资质好的小孩吧。”
哪还有那么多时间,范垚难掩失落,“难不成天下第一的剑术要绝在我手里了。”
高凛爱莫能助。
睡梦中唐宁嘤咛一声,脸颊在高凛背上蹭了蹭……
“诶,高凛,这小姑娘家的事是张用修搞出来的吗?”
“我不知道。”高凛转而又道:“应该不是,若是他搞出来的为何还让我救人。”
范垚鼻子冷哼一声,“那又如何?他亲自带了人来杀我不也是让你救我了?”
寨子里其他人因她而死,范垚始终难以释怀……
高凛本不想参与到她和张用修的恩怨里,不过,见识了陆旻替他小心翼翼地应付圣上,多少能理解了张用修的心境,“你反死你一人,他反死他一家,能一样吗?”
范垚挑眉认真看他。
“换做我,我是不会救你的。”高凛的胳膊上托着唐宁的膝盖窝,还没他的小臂粗,“可能也不会救她。”
将心比心,他不认为张用修是个坏人。陆旻教他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但在他看来,张用修的每一步似乎都走在刀刃了,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