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门外?榕树上有两只麻雀吵个不停。
裴外?婆怕吵到?房间里还在睡觉的?老头?子,拿着长杆子拍打枝叶,可惜手抖,一直够不着。
裴书临从房间出来?,刚洗过一把脸,湿漉漉的?水滴顺着额发?稍稍滴落。
他很粗糙地往后捋,露出立体洁净的?眉目。
从落地窗外?看了一眼后,他去?杂物间翻翻捡捡,挑到?一个幼时?玩的?弹弓。
外?婆端着小板凳到?院外?这方草坪上来?,见他了走出来?:“书临今天?起?的?很早啊,是被吵醒了吧?”
他接过老人手上的?板凳,轻轻点头?:“是有点吵。”
“之前环工部说帮我整理整理门前这颗老树,我心想?这大榕树也快一百年了,有灵的?,就不让他们碰。”外?婆笑笑,指着高枝桠的?一个鸟巢说,“没想?到?养了几只麻雀。”
树上那?两只麻雀都比较小,却相继滚到?了枝桠外?,好在枝桠够粗壮,不让它们立刻滚下去?。
麻雀妈妈出去?觅食了,两只还没学会飞的?麻雀此?刻用细小的?脚蹬着树桠和草环系成的?巢,叽叽喳喳地叫喊着,唯恐掉下来?。
外?婆打算拿杆子把它们杵上去?,看了看他手上捏着的?弹弓:“怎么找了个玩具出来??”
裴书临弯腰找石板路上的?石子,语气随意道:“打下来?就好了。”
外?婆不赞同地拍掉他手上的?石子:“你这样一打,万一它们掉下来?摔死了怎么办呢?”
他丝毫不犹豫:“那?不就刚好不吵了吗?”
外?婆有些错愕地看他,被堵得有些胸闷,摇摇头?:“这样也不行,还是拿杆子……”
裴书临:“拿杆子不也有可能把它们杵下来?吗?”
外?婆闻言放下杆子,提议道:“那?不如爬上去?吧。”
“不好。”他一本正经,“您这身子骨不能爬树,外?公醒来?该说您了。”
外?婆拿过他手上的?弹弓,加重声音:“我是说让你爬。”
“……”
裴书临这人小时?候就不好动,没想?到?人生中第一次爬树居然还是被外?婆要求爬的?。
爬完还收到?外?婆的?一句评价:“我们书临的?感情好像总是淡淡的?,有点太?冷漠了啊。”
这说的?显然是刚才用弹弓试图打麻雀的?事。
裴书临不太?理解这说法,他明明是在为外?婆排忧解难,怎么就成了她嘴里的?情感冷淡。
不过很快,他就见到?了“情感冷淡”的?反义词:正在公交站台等人的?简皎月。
别?墅内环路的?公交站台那?,简皎月扎着个高马尾,肌肤白皙清透,素面朝天?也十分惊艳。
虽说是五月份了,但大清晨的?露水还未干,空气中都带着凉意,风吹得人打冷颤。
可她爱漂亮,只穿着一件淡紫色的?薄款及膝连衣裙,一双腿又白又直,小臂上挂着校服外?套。
简皎月左顾右盼好几分钟,终于看见了向这边走过来?的?裴书临。
这一块的?别?墅区都离得不太?远,依着护城河,隔着江畔。
简皎月虽然不知道裴书临家具体在哪,但在附近的?公交站见过他几回,所以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来?逮人。
裴书临从她那?张明艳的?脸看过去?,见她小蹦着朝自己打招呼,咧开嘴笑得大气又活泼,情感确实比常人充沛许多。
见他走得这么磨蹭,简皎月直接朝他跑过去?:“早呀裴书临!你也起?得好早啊,我们正好一块儿?去?学校上早自习!”
裴书临淡淡“嗯”了声,礼貌地算给了个回应。
还没等简皎月继续说话?,身后传来?老人喊住他的?声音。
是外?婆追了上来?,往裴书临手上塞了个小食盒:“外?婆早上还做了鲜花饼,正好分给同学吃。”
简皎月在一边不动声色把外?套穿好,庆幸今天?因为懒就没化妆。拿出小镜子照了照,从裴书临身后探出头?问好:“外?婆早上好!”
她在长辈面前知道怎么笑才好看,说话?时?还弯腰贴近老人身高,很给人好感。
外?婆点点头?,和善地摸摸简皎月头?发?,笑着说:“书临同学吧?长得真漂亮。在学校要和书临好好相处啊。”
“好,外?婆您————”简皎月刚应完,话?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句,书包背带就被扯着往后走。
裴书临让外?婆先回去?,指着停在路边的?公交说要去?学校了。
简皎月头?一回见到?裴书临家里人,还想?多说点话?拉点好感值。但无奈他手劲很大,直接把她拽上了车。
贴在窗玻璃口那?朝外?婆挥手说再见,直到?车子启动远远甩开了她的?视线。
简皎月闷闷不乐地转回头?来?,对这个座位的?安排十分不满意。
裴书临实在太?阴险小气了!
居然坐在单人座这一排,还坐在她前面不让她看他的?脸!
盯着他圆润饱满的?后脑勺一分钟,简皎月突然看见他头?发?上沾了根鸟类的?白色绒毛。
她伸手去?抓时?,裴书临如有所感,转头?捏住她探过来?的?手腕,面无表情地觑着她:“干什么?”
“有东西。”简皎月执拗地起?身把他后脑勺的?绒毛拿下来?,示意他看,“裴书临,你还养鸟了呀?”
裴书临松开手,把头?转回去?:“没有。”
简皎月趴在他的?椅背上,细白手指戳戳他平直的?肩胛骨:“那?你头?上哪来?的?鸟毛?你养的?什么鸟,我能看看你的?鸟吗?”
女孩吐息就在耳畔,距离近到?能闻见她身上的?柠檬味洗发?水。她没有很大声说话?,可能是怕吵到?要上早班还在补觉的?其他人。
但她声音刻意压低,也就不自觉离自己更近。那?股很轻很柔的?声音一下下撩拨他的?耳廓。
裴书临吞咽一下喉咙,觉得让她坐在后边真是个错误决定。
简皎月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面前的?人居然转过头?,手塞了个什么东西过来?。
她没躲开,密长卷曲的?黑睫颤了几下,嘴里猝不及防地被他喂了一块饼干:“泥肿么知道我没吃枣餐?”
“…….”他只是想?让她闭嘴。
看了一眼手上那?盒鲜花饼,干脆全给她了,“那?你慢慢吃。”
简皎月立刻开开心心地接过来?,嘴依旧没停下:“裴书临,你外?婆真好啊,做的?饼干也好好吃。”
不像她外?婆,一年到?头?也才见一次面。
见面也是冷冰冰的?,比裴书临对她还疏离客气。
“鲜花饼是什么鲜花呀?有点桃花的?味道,还有点桂花香。”简皎月吃得很香很满足。
“裴书临你家里是不是种了很多花?我家花园里也有,要不下次你来?我家摘回去?给外?婆做多一点鲜花饼?”
她每次自说自话?时?,裴书临都不知道怎么接腔,索性叹口气背靠窗户,侧对着她。
他鼻骨到?下巴的?弧度流畅,漆黑眼睫微垂下。表情恹恹,像是有些犯困似的?。
少?年人的?棱角轮廓已经长得颇为好看硬朗,足以撑起?英俊二字的?形容。再往下看,是他突出的?喉结和白皙修长的?脖颈,处处都让人视觉享受。
朝阳升起?,金色晨曦从车窗里照射进来?,染上裴书临乌黑的?短发?,笼着他清隽的?眉眼。
简皎月难得安静了会儿?,小小地打了一个喷嚏。
她把校服拉链往上拉了拉,嘴里细细地咀嚼,盯着裴书临干净秀气的?侧脸发?呆。
她好像很失败,看着胆大包天?,无所不能的?,可怎么追个男生追这么久还没追到?。
那?时?人生最大的?难题,除了做不出的?数学物理,还莫过于喜欢的?男生不喜欢自己。
下了车,简皎月小心翼翼地拽了一下裴书临的?衣角:“谢谢你的?饼干,帮我转告外?婆,很好吃!”
“嗯。”他随口应了一句。
三三两两的?同学都从校门口进去?,简皎月和他分开时?又说:“下午马术课,记得要选欧洲马场呀。”
裴书临一愣,瞥见她眼里狡黠的?笑,月牙弯弯,无意勾人一般。
进了学校,简皎月反倒安分点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听见被人编排那?些话?,说她是“女舔狗”、“癞.□□”等一系列侮辱性词汇。
她死要面子,那?天?晚上听完也没表现出什么其他表情。或许是碍于他在,站起?来?之后提都没提过。
裴书临站在原地,望了一会儿?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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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同私立高中只有两个马场,一个欧洲马场,另一个是北美。
顾名思义,马的?种类也是分为欧洲和北美两个区域的?。
到?下午马术课自选马场时?,裴书临本来?是按往常习惯选北美马场的?,但联想?到?简皎月说的?话?……
要不还是听她的??
免得这次没被安排成功,她还会有下一次的?花招。
正要拿牌子时?,边上的?学习委员章凯推推他手肘,把最后一块欧洲马场的?牌子抢过去?,一脸防备:“裴哥你干嘛?”
裴书临看着他的?动作不明所以:“拿牌子去?选马。”
章凯:“你平时?不是都选北美吗?”
“……”裴书临顿了顿,“我……”
章凯打断他的?话?:“哎哎裴哥,别?说了,我需要这块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