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清楚陈沁身份特殊,特别谨慎地伸出一只胳膊,示意对方搭上来。但?陈沁慌张之?下,却是直接抓住了杨广的手,待上岸站定后才觉得?有些不妥,又赶忙缩回?自己?的柔荑。
此?时,陈沁的脸颊一片绯红,她怯怯地抬起头看向晋王,含情脉脉地道了句:“多谢殿下……”
杨广看着面前的女子,只觉得?她比上次见?到时成熟沉稳了许多,但?投过?来的目光却仍是带着那种殷切的期许。杨广随即侧身回?避,淡淡地应了句:“陈娘子不必多礼。”
陈沁见?状,突然感觉自己?有点自讨没趣,于是也不再多看杨广,急切地向皇帝行了一礼,就赶紧离开了。
陈沁走后,杨广轻手轻脚地上了船,他刻意收着力量,将木船的晃动幅度减至最小,坐稳后又抓起船桨,主动请缨道:“让儿子来划吧!”
“哈哈,好!朕正有此?意,为父老了,划不动了!”杨坚听了开怀大笑,伸手指向湖中心:“广儿,我们划到那边去!”
杨广微笑着点了下头,然后轻松熟练地开始划桨,他一边划一边望着父亲的鬓发,感觉那发丝又白?了许多,不禁慨叹道:“陛下,容儿子说?句不该说?的,陪佳人划船这种事确实惬意,但?陛下贵为一国之?君,更应当保重身体?、注意安全?。”
杨坚听到这话,脸上涌现出一股委屈和无奈,摇着头抱怨道:“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这活动是皇后做主安排的,朕说?不来她就生气。”见?儿子面露疑色,皇帝一时悔恨交加,沉沉地叹了口气:“那年朕犯了错后,皇后就硬是选了几名宫人塞给朕,起初也都是摆设,直到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皇后总是频繁安排她们来侍候朕……其实朕这把年纪了,也没有那个心力了……”
杨广心底泛起一丝惘然,紧接着又觉得?有些尴尬,只得?含糊避讳道:“陛下不要多想,平日里若真是累了,可?以让太子替你分忧。”
一提及长子,杨坚条件反射般“哼”了一声,随后又嗤之?以鼻地发起牢骚:“他不给朕添忧就不错了!朕之?前确实期盼太子能够多分担一些政务,结果他太让朕失望了,政务处理得?不怎样,心态倒是膨胀了许多。”说?着,他不由伸出手狠捶了一下船身,愈加发自肺腑道:“勇儿自从当上太子后,也是骄奢淫逸惯了,朕说?过?他许多次,他都屡教不改,现在给他一点权力,他就越发狂妄自大了……”
杨广见?父亲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甚至气得?咳嗽起来,于是赶忙放下船桨,倾身上前帮父亲拍了拍后背,同时饱含关切地劝慰道:“好了好了,陛下别动气,不说?这个了。”
杨坚直起腰板,摆手将儿子推回?座位,勾了勾嘴角道:“没事,就是说?话快了,呛到而已,你也别担心,朕还?活得?好好的,没有要死呢!”
此?言一出,杨广猛地一惊,立刻正色解释:“那是当然,儿子没有那个意思……”
杨坚却是完全?没当回?事,径直打断儿子,转移话题道:“朕有许多年没见?到暕儿,没成想一转眼他就这么大了,仪貌堂堂、一表人才,不如让朕给他赐门婚事吧!”
杨广听罢,顿时转忧为喜,眼角眉梢皆衔着笑意道:“不瞒陛下,儿子正有此?意,求之?不得?呢!不知陛下选中了哪家?”
杨坚似乎是早有考虑,没有多想便悠然回?道:“营州总管韦冲在怀抚东胡各部、抵御高句丽方面立下了大功,广儿你若愿意与他结为亲家,朕就升其为民部尚书。”
杨广同样不假思索,干脆利落地颔首答谢:“儿子没有意见?,一切任凭陛下做主,谢陛下赐婚!”
杨坚对次子的表现很满意,不由感觉自己?又有了活力,竟主动捡起船桨,高昂地说?:“回?程就让朕来划,朕可?是宝刀未老呢!”
杨广心中有些惊诧,只觉得?父亲着实是天威难测,短短片刻,前后的说?法?竟是如此?矛盾。但?他也没有时间多加合计,附和了几句后,趁着皇帝高兴,又试探着说?道:“陛下,其实儿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杨坚此?时正在兴头上,一边大力划动着船桨,一边大大咧咧地应道:“什?么请求,你尽管说?!”
虽然皇帝表现出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但?杨广还?是不敢掉以轻心,谨慎地措辞道:“阿孩这几日总是跟我说?,他特别羡慕长兄能够常年陪伴在阿翁和阿婆身边,说?得?都泛起酸意了呢!儿子就想待阿孩成亲后,能否给他个一官半职,让他留在京中,这样他就可?以时常进宫来探望陛下和皇后了,不知陛下是否同意?”
杨坚听罢,点着头思索起来,手上的速度也不经意慢了下来。少?顷,皇帝心中有了答案,重新?发力划起小船,同时朗声道:“暕儿虽不如阿昭稳重,但?也是个敏慧机灵的孩子,朝中内史令一职正好空缺,就让他历练一下吧!”
杨广完全?没想到父亲会给儿子这么大的官,一方面感叹皇帝确实是想把权力控制在皇族手中,一方面还?是抑制不住地喜出望外,连连道谢:“阿孩何德何能,竟可?以受封如此?高的官位,儿子代他感谢圣恩,一定好好教导他,不能辜负陛下的厚望。”
杨坚没有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微笑着。他是皇帝,他也是整个家族的长者,他可?以轻松地驾驭一只木船,也可?以掌控一个帝国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