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回到藩地后,第一时间?便将长女?的婚事提上日程,他与王妃讨论了很久,最终把女?婿人选锁定为褒国公宇文述的第三子宇文士及。宇文述得到这个恩典甚是欣喜,自然更加用?心为晋王卖命,同时他也有了频繁进出晋王府的理由?,再也无?需避忌。
八月末的扬州,早晚温差稍大,正午时分依旧是夏日炎炎,到了黄昏却是一派秋高?气爽的感觉。这日傍晚,宇文述刚从洪州归来,杨广立刻邀其于?后园相见。二人幕天席地,对坐在一方小?案前,一边小?酌一边商讨密事,气氛轻松自然,没有一丝紧张。
宇文述刚刚饮完一盅佳酿,慢条斯理地禀告道:“我这次去洪州,已将殿下的真?实想法向郭衍陈明,他表示会誓死追随,还说若事成殿下可为太子,若事败亦可占据淮海,复梁、陈之旧。”
杨广点了下头,但随即却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缓缓地说:“这天下好不容易才?复归统一,若我拥兵割据,令四海再次陷入分裂,恐怕就是千古罪人了!”
宇文述微微勾起?嘴角,温和地劝慰道:“郭衍此言只是一种思路,这些?都是后话,殿下不必多虑。不过?我们确实需要豢养一批士卒,有备无?患啊!”
此时,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映照在杨广身上,晕染出一团明明灭灭的光晕,他昂首望向天边的晚霞,脸上的表情很是玄妙。片刻后,晋王复现闲雅之态,悠然地回道:“这倒不是什么难事,郭衍只要谎称广州俚人造反,我便会向朝廷请示,令其出兵征讨,到时候无?论大修甲仗,还是广招士兵,皆是顺理成章。不过?,此事我必须与郭衍面议,计划周详后才?可进一步行动。”
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从那衣冠楚楚的君子口中?说出,竟是仿若寻常一般自然,没有给听者带来任何不适。宇文述眸光中?闪过?一道神采,坚定地点头道:“哦,这点郭衍也有提到,他说可以假托其妻患有瘿病,而王妃懂得治疗方法,这样他往来扬州就不会惹旁人怀疑。”
“还算他细心!”杨广淡淡地笑了一下,然后亲自给宇文述斟满酒,邀其与自己对饮。
吃喝了一会儿后,宇文述有些?微醺,便放下酒杯,一边歇息,一边又开启话题:“殿下,我先前有向你提过?,就算太子失爱圣上已成定局,但论及废储必须有切实罪状。”
杨广听罢,神色没有任何波动,继续吃了几口菜后,才?抬起?头直视着宇文述,胸有成竹地说:“放心吧!段达已打点好东宫人脉,只待时机成熟,便可出面作证。”
有了晋王此言,宇文述甚是安心,当即又端起?酒杯,向对方敬酒。
下一刻,忽有一名?仆人匆匆走到杨广身边,递上一封书信:“京中?传来密信,需殿下亲启。”
杨广也不着急,依然是一副从容有度的姿态,他接过?信件,摆手示意那人退下,然后才?慢慢地展开细读。
宇文述却是赶紧放下筷子,脸上的神色更是有些?凝结,但片刻后却见到晋王开怀大笑起?来,于?是当即发问:“何事令殿下如此高?兴?”
杨广得意地甩了甩手中?的信,随即翩然起?身道:“是杨素的来信,信中?说李彻因与高?颎交好,在其被免职后数次口出怨言,陛下闻之召李彻饮宴,席间?赐了他毒酒。”
宇文述听到这个消息很是畅然,但并没有喜形于?色,他安静地注视着杨广走到不远处的铜灯前,将那密信点燃,待那纸张渐渐化?成灰烬飘散在夜色中?,才?轻声感叹道:“果?然是大喜之事啊!我先前还担心那李彻回来后,会令我们处处掣肘,没想到这个问题竟迎刃而解了!”
话音未落,杨广已重新落座,安然地接话道:“此次与突厥作战,李彻隶属杨素麾下,想必处道也察觉出其与高?颎交往过?密,于?是有心帮我们解决掉这个麻烦。”
“是啊!”宇文述轻轻点着头,如实评价道:“陛下现在最信任的就是杨素了,有他在陛下耳边吹风,我们可谓是如虎添翼!”
说到此处,杨广愈加满意,笑盈盈地对宇文述说:“能成功拉拢到杨素,还是伯通你的功劳呢!对了,之后一个月,你就不要忙其他事了,用?心准备一下暄儿和士及的大婚事宜。”
宇文述闻言,难得喜笑颜开起?来,朗声恭维道:“殿下愿意将最疼爱的独女?嫁给犬子,这是我宇文家的荣耀,我们定当妥帖准备好一切事宜,不敢有一丝怠慢。”说罢,再次执杯相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