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蔓心?里咯噔一下,继而如骤雨斜落,稀稀疏疏的?雨针打得心?房一片泥泞,她被复杂的?情绪裹挟着,周身微微颤抖,但还是努力克制自己,目不斜视地向皇帝走去。
杨秀倒是十分?镇定,待夏蔓向杨广行礼问安后,缓缓起身,淡淡地道了?句:“夏婕妤好!”
夏蔓完全不敢直视杨秀,只得错开目光点?了?下头。杨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随即喜笑颜开,温柔地唤道:“蔓儿,快来朕身边坐。”
夏蔓顿时寒毛直竖,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自己,她觉得很不舒服,但也只能应声坐了?过去。随后,趁着宫人给?夏蔓添置餐具时,杨广假模假样地说?了?两句场面话,让大家开始用膳。
就餐过程中,席间的?氛围一直特别诡异,夏蔓一声不吭,杨广也鲜少说?话,只有杨秀偶尔夸赞几句菜肴。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夏蔓忍不住窃窃抬头,瞅了?杨秀几眼,见他不仅没有了?意气风发的?气场,也没有了?铿锵坚毅的?神色,仿佛被磨平了?棱角,她本该为他现在?的?从容豁达而高兴,但她却莫名地觉得有些难过。
片刻后,杨广吃得差不多了?,忽而放下筷子,很是认真地开口?道:“蔓儿,朕想看你跳舞!”
夏蔓不知道皇帝为什么突然有这种要求,整个人特别难堪,小声回了?一句:“臣妾不会跳舞。”
杨广却是剑眉一挑,扬声质疑道:“怎么会呢?朕小时候明明见过,你与四?弟在?树荫下,他吹叶你跳舞来着!哦,朕知道了?,你嫌没有伴奏是吧,去将朕的?箫取来!”说?着,他向身边的?宫人摆了?下手。
杨秀闻言,面色有些僵硬,夏蔓更是尴尬得无地自容,紧紧皱着眉头,打怵道:“陛下,臣妾许多年没有跳过了?,舞技生疏,无法见人!”
杨广依然不肯松口?,翩然一笑道:“蔓儿莫慌,又不是让你去表演,不过是对着自己人,随便舞两下罢了?!你如此执拗,是不给?朕面子,还是不给?四?弟面子啊?”说?这话时,皇帝虽然语调轻松,但态度很是强硬。下一刻,宫人送来竹箫,他拿在?手上对了?对指法,又徐徐地温声道:“朕这箫也有好多年不曾吹奏了?,朕都不嫌丢人,你怕什么呢?”
在?皇帝的?软硬兼施下,夏蔓无法再推脱,只能扭捏着走到?殿中央。随即,箫声悠悠响起,这一曲悠扬而深沉,像是深情的?恋人在?耳畔倾吐相思。而夏蔓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她机械地跟着那曲调舞动,全程心?不在?焉,其间多次绕着圈以袖掩面,既没有看杨广,也没有看杨秀。
杨秀面对此情此景,回忆滚滚涌来,心?中酸涩不已,他终于无法再淡定,紧咬着后槽牙,胸口?剧烈起伏。
杨广留意到?了?弟弟细微的?神情,心?中满是得意,倏然停止吹箫,热烈地向夏蔓鼓掌道:“蔓儿,你的?身姿真是太好看了?,随便舞两个动作都这么美!”说?罢,他示意夏蔓回来,待她走到?自己跟前,又拉着她的?手让其坐下,之后便一直不肯放手,刻意地向杨秀招摇:“四?弟,你觉得夏婕妤跳得怎样?”
“好——看——”杨秀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然后低下头不再看杨广和夏蔓,他盯着桌面,目光中渗透出一股阴鸷。此时相比嫉妒,他心?中更强烈的?情绪是恨,他恨杨广,也恨夏蔓,愤恨的?情绪达到?了?极点?,半晌都不肯抬头。
片刻后,还是杨广主动打破了?僵滞的?氛围:“四?弟啊,长孙娘子也去世许久了?,你身边没个人照顾可不成啊,朕打算挑一名身世清白?的?小娘子与你作妾。”说?到?这里,他明显感觉掌心?的?柔荑微微颤了?一下,于是转头看向夏蔓,意味深长地询问道:“蔓儿,你觉得如何?”
夏蔓倒是也没有过多想法,只是对这样的?逼问很不满,麻木而冷淡地道:“陛下考虑得很周全,四?郎确实需要照顾。”
这时,一声大笑响彻殿中,杨秀压制住了?所有情绪,昂首看向杨广,畅然地笑道:“我如今只是一个庶人,还能蒙受陛下如此关?心?,当真是感激不尽!”
杨广听罢,也笑呵呵地回应道:“四?弟客气了?,无论?何时,你也是我的?亲弟弟啊!”这话倒是没有任何阴阳怪气,仿佛真的?是诚挚的?肺腑之言般。
之后,杨秀也没再吃几口?,便以吃饱了?为由自请告退。杨秀离开后,夏蔓倏地抽回自己的?手,面无表情而又语调轻缓道:“臣妾有些不舒服,陛下若没有其他事,臣妾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