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户部尚书之位悬而不决,总让人心里惦记……
常平脑子里天人交战了一番,终于还是决定上门一趟打听打听风声,但看容舟神色,似乎真对这事一无所知。
有些话常平不敢明说,容舟却不忌讳,淡淡一笑:“眼下皇上正焦虑边关的战事,估计顾不上这头,怕是要拖些时候,侍郎大人放心,若有机会,我会在皇上面前替大人美言!”
常侍郎眼前一亮,欣喜若狂,但好歹忍住,客气地拱手:“多谢容大人好意,这是内子外家先头年节上送来的蜀锦,蜀地盛产,并不值几个钱。内子听闻大人妹妹进京了,便说拿这几匹料子请大姑娘做几身衣裳!”
他说罢,身后随从便拿着几匹蜀锦送上前来。
不得不说,常侍郎很会投其所好,知道朝中风声紧不敢张扬,想要巴结容舟,又不能明目张胆送值钱的东西,几匹蜀锦值不了多少银子,同僚间人情往来,外人知道了也不能说什么。
容舟笑意愈发温和:“那我替舍妹谢过大人和夫人了。”
两厢客气地寒暄了一阵,常平告辞离开,容舟垂眼看着桌上斑斓的蜀锦,吩咐管家:“就快中秋了,差人来给姑娘量尺寸,做几身衣裳吧。”
女孩子都喜欢新衣裳,阿虞也不例外,京城的裁缝手艺极好,中秋前一日便将几套新衣裙送来。
阿虞每一件都试了,为了配上新衣裳,中秋这日还特意上了妆,欢喜地在容舟面前转了个圈。
“好看吗?”
蜀锦色泽亮眼,花团锦簇,绛红的衣裙穿在身上,非但不显俗套,反而衬得小姑娘明眸皓齿,艳若桃李。
容舟坐在一旁,认真打量她一番,表示认可:“好看!年轻女孩子就是应该穿的明艳一些。”
“那我倒是很久没穿过了……”她还在孝期,不能穿得太鲜艳。
容舟看她低着头,安慰道:“过节穿鲜艳些也无妨。这颜色本就是给女孩子的,不给你,我也不能转送他人。”
阿虞又高兴起来:“那我岂不是沾了哥哥的光?”
容舟眼底含笑,把一旁的幕离给她戴上:“大理寺还有些事要处理,怕是不能陪你了,好好去玩吧,等我晚上回来一道赏月。”
他有公事要忙,阿虞自然不好多说,心里虽有些失落,但还是乖巧地点了头,等午后睡了一觉出门,望见外边天高海阔,便顾不上难过了。
出门时容舟特意指了两个随从跟着,街上正是人山人海的时候,个个瞪大了眼睛,追随着阿虞的背影,生怕一不留神就跟丢了。
天子脚下远比锦州热闹,一出门便闻摊贩叫卖的声音,车水马龙,熙熙攘攘,长街两旁挂满了花灯,阁楼之上丝竹管弦悦耳,放眼望去是一片安定繁荣,四海升平的景象。
离天黑还有些时辰,花灯还没亮起来,但河边上已经有不少人在那里折着莲花样的河灯。
河灯上放着蜡烛,带着放灯人的祈求夙愿,缓缓飘荡去向往的地方。
折河灯的多是年轻的姑娘,她们聚在台阶边,或喁喁低语,或掩嘴轻笑,远远有男子路过往那边看一眼,便着迷看着走不动路。
京城民风开化,但娇生惯养闺阁千金带着幕离高傲走过,不屑于这样的庸俗,寻常百姓家的女子却不计较,三三两两在一块儿,好不热闹。
阿虞隔着河眺望,满眼羡艳,碧莲在旁道:“姑娘想放灯吗?”
阿虞眼眸亮晶晶的:“可以吗?”
“咱们买现成的,那头人多,姑娘别去挤了。”碧莲指了指前面的白玉拱桥:“从那儿过去吧。”
阿虞不认识路,自然要跟在碧莲身后,才走几步,就看到桥头有一女子摇着玉骨纨扇望着底下放河灯的人,微风轻扬,便衣袂飘飘,身姿翩然。
阿虞在桥下背着光,看不清那个女子的模样,但想必是位风情万种的美人。
京城人灵地杰,盛出美人。
她多看了几眼,走在前面的碧莲忽然顿住脚步,面色微变。
阿虞不得不停下来:“怎么了?”
碧莲脸上尴尬一闪而过,小声道:“姑娘……咱们绕道吧。”
然而为时已晚,那桥上的女子已然看见了她们,放下扇子,笑眯眯地招了招手。
阿虞并不认识那人,但她显然是认识碧莲的。
“我说老远看着眼熟,原来是容大人府上的人。”女子有温柔的声音,笑起来带着几分慵懒娇媚的况味。
她放下纨扇,阿虞终于看清了她的容貌。
她没戴幕离,二十岁出头,能看见丰满袅娜的身段,脸上描着精致的妆容,乌黑的长发绾着堕马髻,发间珠钗作响,朝阿虞看过来时,眼梢微挑,道不尽的风流婉转。
“长公主殿下金安。”碧莲屈膝,悄悄拉了拉阿虞的袖子,后者则愣在原地,一脸惊讶。
长公主?
待回过神,阿虞急忙屈膝行礼,真是想不到,今日才刚出门竟能遇见这样尊贵的大人物。
安阳仪态万千,笑吟吟地打量她:“你就是容怀瑾的妹妹吧?”
不等阿虞回答,她就自顾自道:“我说这几日进宫没碰见他,原来果真是妹妹进京了,也不领来我见见,多见外啊!”
看阿虞还懵懵的,安阳恍然,跺了跺脚,娇嗔道:“瞧我,忘了介绍,我叫安阳,跟你哥哥是……老相识!我比你年长几岁,你可以叫我姐姐,或者……嫂子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