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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访客来(1 / 2)


再过了?没几日,京里又发生了?一件事?。

近来皇上越发体虚,而皇子们又还没有成器,年轻有为又威信极广的贺北王便?越发被皇上倚重。新河郡王被杀一事?,贺北王也不可?避免过问?一番,与刑部交接过程中,注意到了?年初薛家案子的卷宗,发现了?不少疑点。

薛家一案发生的时候,贺北王被皇上派往南方治灾,并不在京内,如今发现疑点,不免重重追查下去,后来种种证据都指向新河郡王。

如今查出来贪污赈银的是新河郡王,陷害薛家的也是新河郡王。蒙冤的薛氏一族,就洗刷了?那莫须有的罪名。

原先?薛家贪污一案,被判了?抄家斩首之罪,堪称今年初的第一桩大案子,在京里掀起了?轩然大波。薛大人为人公正严谨,私下风评一直不错,案子爆出来后,上下一片哗然,大多数人都想不到他会犯下那样的案子。如今案子反转,真相大白?,大家才?觉出薛家的惨烈来。

一代忠臣,满门无?辜,竟然落得了?这么一个?下场。

如今虽真相大白?,洗清罪名,追封追谥,但?人死哪能复生?终究是白?白?做了?冤死鬼。

其中惨烈,叫人心惊。

另外,叫人奇怪的是,原先?侥幸逃脱的薛家大公子薛成霖,在家族冤情洗清的情况之下,竟然也没有露面,如今仍不知所?踪。也不知道是不是经过此事?,原本学富五车、才?学过人的薛大公子早已对朝廷心灰意冷,沉寂下去,归隐山林了?。

且这件事?情牵扯出来的,还有新河郡王做过的许多肮脏事?情,诸如七皇子被认回前曾被暗杀一事?。

只是,新河郡王为何偏偏陷害薛家,又为何派人刺杀七皇子,仍待进一步查探当中。

然而不管如何,随着薛家案子蒙冤大白?的消息,一同?传开的就是新河郡王的恶名,一时新河郡王成了?恶贯满盈、丧尽天良、人人欲吐唾沫淹死的对象,当然他已经死了?。

只是死后仍遗臭万年,被人唾骂,不得安息,也算是报应了?。

总而言之,近来京内大事?纷迭。

钟意如对七皇子断腿、新河郡王遗臭万年两件事?拍手称快,听到薛家的案子,她倒是想起了?那个?好一段时间没见过的薛成霖来。

不知道他还在不在京城,还跟贺北王有接触不?

按理?说,薛成霖应该是明白?陷害他家的除了?新河郡王还有赵贵妃的,以及七皇子的嫡皇子身?份,但?是他怎么没有出来说话呢?

想到这里,她突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薛成霖,不会是被贺北王灭口了?吧?

她赶紧摇摇头,把这个?想法驱逐出脑海,贺北王不是那么坏的人,薛成霖要灭口也是被别人灭口的吧......

她一边在桌上折腾“铅笔”,一边胡思乱想着。她这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转移注意力。

最近贺北王忙,也没怎么有时间来绮兰院教她练字了?,钟意如写来写去,觉得与其练好毛笔字,还不如折腾一个?硬笔出来。至少她能写得好看点,而且笔画细,不那么废纸张。于是就兴致勃勃要了?一些木头、炭,自己瞎折腾。

下人们对王妃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行为很是不解,又帮不上忙,只能按照吩咐做。

香桃看主子忙得兴起,遂出去把吊在井里的一个?西瓜切了?,摆在盘子里瓜红玉白?的,看着就新鲜凉爽。

刚要端进去,突见红玉进来有事?要禀的样子,遂问?了?一句。

红玉便?道:“有访客呢。”

香桃问?清了?是谁,而后就道:“我正好要进去,我去说吧。我瞧着王妃是要见的,你先?去把客人领到客厅,伺候茶点。”

红玉遂应了?退出去。

香桃赶紧把瓜端进去,看主子还在折腾,便?道:“王妃歇歇,先?吃块瓜吧。”

钟意如嗯一声,放下了?手中工具。

香桃忙又拿了?湿毛巾给?主子擦手。

钟意如擦干净手,拿一块吃,觉得冰凉多汁,就幸福地?眯了?眼道:“好吃!”又让香桃也吃。

主子平易近人,香桃可?不敢随便?,便?摇了?头,将?方才?的事?情禀上来:“王妃,外边两位公子求见,其中一位是上次见过的薛公子。”

钟意如有点惊讶,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她正寻思着薛成霖呢,他就来了?,看来还活得好好的没有被灭口。二位的话,另一个?应该是他的同?伴秦连了?。

想着有些事?正好可?以问?问?他们,钟意如就让香桃做好出去的准备。

看了?看乱糟糟的桌上,又叹了?口气,道:“这个?炭不好,能不能给?我找别的?”

换了?好几种了?,香桃已经见怪不怪,只好出去吩咐了?手脚伶俐的小丫头,才?回去帮主子换了?一身?见客的衣服,又拿了?遮阳伞。

主仆俩往前院去。

在前院客厅等候的,果真是薛成霖、秦连二人。看神态气色,这段时间过得还挺好。

见了?她来便?起身?,十分恭敬地?行了?礼。秦连虽然是第一次见她的庐山真面目,不过可?能薛成霖早已跟他说过,他倒没有十分意外,只目光有些惊异。当然他默不作声的。

“二位不必如此多礼。”主宾坐下,她才?说道:“许久没听到你们的消息,我还以为你们早就离开京城了?。”

“虽未离开,却也快了?。”薛成霖拱手道,“在下二人此次拜见,是专程来跟王妃辞行的。”

钟意如就有点意外,“你们就要走了??”

薛成霖颔首,道:“在下家父冤情洗清,冤名已除,在京城的心愿已了?。而秦连本不是关内人,因在下之故才?到这里。在下二人打算谢过贺北王妃救命之恩,就此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钟意如忙道不用?谢,又下意识地?问?一句:“你们要去哪里?”

薛成霖却迟疑了?一下。

钟意如就抱歉地?笑笑,“没关系,我只是随便?一问?,并非特意探究。”她知道赵贵妃母子还未倒,薛成霖的处境还是危险的,防人之心,也是正常。

薛成霖跟秦连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才?又拱手道:“若是别人,确实不方便?告知。不过贺北王妃与我们二人有救命之恩,不敢隐瞒。”他顿了?顿,才?道出:“我们是要前往贺兰山以北的瓦峪关。”

钟意如一愣,这真是个?意外的答案。

那里严寒粗犷,风沙肆虐,还是防守北方游牧民族的的第一战线,远远不如京城富庶繁华。薛成霖世家子弟出身?,竟然要前往北方苦寒之地?。

当然,最重要的是,那里是贺北王的封地?啊。

她略蹙了?眉,是薛成霖投靠了?贺北王,背靠大树好乘凉,还是贺北王将?他派往那里,另有用?处?或者说,只是一个?巧合呢。

她沉思的时候,薛成霖又由衷地?道:“在下遭逢变故,处境凶险,若不是贺北王妃施以援手,在下恐怕早已人头落地?。后面的日子有幸能在豺狼虎豹之口存活,也全仰仗贺北王爷提供庇护。如今我薛家沉冤得雪,家父得以正名,列祖列宗不被蒙羞,也是贺北王爷鼎力追查。贺北王府对我薛家一门恩重如山,如同?再造,在下铭感五内,没齿难忘!”

薛成霖这一段话句句真诚,发自肺腑,说到最后眼眶都有些泛红,说完更是朝钟意如郑重地?鞠了?一躬。

钟意如连忙侧身?避开,面对薛成霖的真诚感激,她想起了?贺北王可?能隐瞒的一些事?情,就觉得有些不太自在。

“薛公子,你……”她满心纠结,想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虽说如今仍待进一步查明,但?是,你父亲因何被陷害的事?情,你当真不知吗?”

薛成霖听到她说这个?,脸上怔了?怔。

钟意如继续迟疑着说:“你父亲当初探查未明的事?情,以及你后来暗中调查的,都是关于如今七皇子的身?份吧?你就未曾发觉其中有些不对的地?方吗?还有赵贵妃他们……”

听完她说的话,薛成霖看着她的脸色,已经相当惊讶了?。

要知道薛成霖也是个?情绪比较内敛的人,脸上都这样变色,内心一定非常震惊了?。

钟意如就觉得有些愧疚地?低头。

她觉得,如果是贺北王有意促成了?这个?局面,她这简直是跟贺北王唱反戏了?。可?是眼睁睁看着薛成霖受了?蒙骗,还对他感恩戴德的,她实在看不下去。

甚至她都觉得贺北王这事?做得太不厚道了?!

薛成霖终于回过神来,只是他先?意外地?说了?一句:“我未曾想到,贺北王妃竟然知晓其中关节。”

钟意如一愣,抬头看着他,他这话的意思是,他也知道?

他又问?:“恕在下冒昧,这些是贺北王与您说的吗?”如果是的话,贺北王对王妃的信任和喜爱,恐怕远超他想象。

钟意如摇摇头,说道:“你就当是我自己猜的吧。”

薛成霖有些不相信,但?看她没有细说的意思,也就不问?,只解释道:“还请千万王妃莫要误解王爷,这些在下都知道。换句话说,如今的局面,是在下与贺北王爷主动商讨的结果,贺北王爷并未曾蒙骗蒙欺瞒于在下。”

“竟然是这样么。”钟意如很意外,而且十分不解。

“是的。”薛成霖肯定道,又深深地?看她一眼,再次鞠了?一躬,“在下万幸,能得王妃真诚对待。”

他看得出来,贺北王妃真诚质朴,不惜与丈夫做对,只因为不忍心一个?外人受骗。正因如此,他心下感动,更不能让她对贺北王误解了?。

钟意如却是眉头都皱得快打结了?。

好吧,薛成霖本来就不是泛泛之辈,以他的聪明才?智,又是最早知道真假皇脉信息的人,怎么可?能会被骗到这个?地?步啊!也就她傻乎乎地?以为了?。

只是她实在不明白?薛成霖为什么要跟贺北王“狼狈为奸”,她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薛成霖便?答道:“最早傅长鸣身?份传出去一事?,并非在下与王爷的谋划,背后另有其人推动。随后在下才?与王爷商定,将?计就计,混淆他的身?份……”

“为什么?”钟意如听到后面,万分不解,前面是谁传出来的消息都顾不上问?了?。

薛成霖又抬头看一眼她,才?低头答道:“只因他豺狼心性,睚眦必报,几度加害王妃。”

而她是自己的恩人,是贺北王的妻子,傅长鸣便?成了?他们共同?的敌人了?。至于他原本的查明嫡皇血脉一事?,在生死面前,在满门含冤而死之前,又算得了?什么?

钟意如听得整个?人都愣住了?。

原来是这样吗?薛成霖是为报恩,而贺北王,是履行曾经说过的为她“做主”?

天啊,她刚才?还在怀着那么大的恶意揣测他!钟意如一时羞愧不已。

薛成霖继续道:“至于赵贵妃母子,留作后用?,在下不急,他们总有应报之时。”

钟意如已经无?心探究了?。她正懊恼地?想着,什么时候去关心一下贺北王,暗戳戳地?表达一下歉意。

她就知道,她看上的人肯定不会这么龌蹉的啊!

话说完,二人便?告辞。

两人再去了?一趟丰源居,再由常宁送出去,从后门出,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在几名精锐的护卫下,出了?城门,直往北方而去。

常宁目送他们远去,正要回丰源居,却见一个?小丫头拎了?一筐黑漆漆的炭回来,不由得纳闷。

这三伏天,热得要命,买炭火做什么?

他认得这是绮兰院的粗使丫头,便?叫住了?问?:“这是谁吩咐买的?”

小丫头怯怯地?答:“王妃要的。”

“王妃要这个?做什么?”

“奴婢不知道。”

“这是今天才?要的吗?”

“好几回了?,每次都不一样的。”

看她一脸茫然,常宁越发纳闷,挥挥手将?她打发了?,自己则回了?丰源居。

书?房里,贺北王脸色沉凝,喜怒不辩,正垂眸看着桌上的纸张。

那是方才?薛成霖临行前给?他写的十六个?字——

皇室衰颓,大厦将?倾,至尊九鼎,能者问?之。

常宁进来看见王爷的脸色,不由得也屏息凝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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