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那儿听着,不想后头来了个人?,是大公?子。
“大爷安好,奴婢……”
刚想解释,衣饰华贵的男人?挥了挥手,还温声?提醒了句:“近来北疆不太平,没什么事,切莫出城。”
“是。”对着这个昔日自?己有些憧憬的君子,如今的福桃儿却是全然改了态度,只恭敬着,不与他多话?。
“你小晚姐姐现下有身子,往后月余只得劳你多去陪陪她了。”
这话?更是说的温和?,福桃儿听懂他话?里远行?的意思,蓦然抬了头问:“大爷又?要出去?”
“至多五月前便回?的。”
容姐姐显见的情志恹恹,又?非常依恋他这夫君,如今好不容易有孕,盼了半个春日把他盼回?来,竟是连一日??不留恋,就?要远行??
想着容姐姐又?要长吁短叹,福桃儿话?到嘴边,想多问两句。可她终究是个奴婢,问了又?何用。只得躬身行?礼,便绕去侧门出了府。
到府外寻了个赶驴车的老丈,给了他十文钱,烦请送她朝北城去。
离着楚府三里开外,在城北偏西的小巷子里,福桃儿开了家\"江南茶点\"。铺子的房契地契在容荷晚手里,在楚山明划给她的一众田契地契中,是最偏僻不起?眼的一间。
也就?是福桃儿吃茶点的时候,说了句再吃不着南边的云片糕了。容荷晚心血来潮,便想着要试试自?己开一家做家乡点心的。
在大爷的庇护下,两个时常偷溜出来,去那家铺子里捏个一脸糕粉。
那时节还总被楚山浔抓包斥责,却实?在是姐妹两个一段温馨家常的日子。
只是后来容荷晚第一次小产,大爷不在,又?被大奶奶拿捏着敲打了一次。那以后,她就?明显的转了性子,铺子里就?几乎不来了。
可伙计厨娘还要吃饭呀,于是,福桃儿就?成了货真价实?管实?事的掌柜的。
草创之际,她磨了楚山浔许久,才得每日上午孵在铺子里,帮着研究各色点心方子。
后来到底撑了过去,也算有了些常客勉励维持。楚山浔便只每月放她一二日,到铺子里去清账盘点。
到门口之时,正碰见二掌柜卞妈妈也在。几年?来,淳朴正直的卞妈妈与福桃儿投缘,两个就?像亲侄嫂一般,熟捻的很了。
后来卞妈妈年?老总爱害病,从府里告老后,福桃儿便想着叫她来做二掌柜的。只需每日来巡查一回?,也就?管保妥帖了。
“你这丫头,月余不见了,还怪叫老身想的。”卞妈妈鬓发斑白,身子不怎么好,嗓门却不小。
“说了叫您下午该歇着的,铺子有黎嫂子。”福桃儿朝里头动了动鼻子,问道:“好香啊。”
“你这丫头,来的巧。蟹壳黄咸口的才刚出锅的。”卞妈妈拉着她朝后边厨间去了。
赶巧出了两个新品的汤盏要人?试菜,福桃儿对做这些也颇有心得,囫囵吃了两个,当即一头扎进厨间,同两个伙计探讨起?方子来。
一直忙到申正前后,街坊邻里多出门采买食材准备夜饭。路过店铺,便常有老妇、小孩儿买上一纸袋点心。虽不至门庭若市,可不间断地卖下来,厨下的灶火??是来不及熄的。
天光渐暗,左右人?家飘来饭菜的油香。几个伙计厨娘??是附近招揽的,此?时替铺子上了半边门板,便逐一同掌柜的告辞归家去了。
柜面前点了油灯,福桃儿把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本?月货材80两,门面修补10两……扣去工钱分红,净赚是8两2钱。”
默念着刚拨完最后一个算珠,一个黑影踉跄着扑进了半开着的铺门。进来时,还被门槛子绊了下,歪着身子直扑向了柜面。
“唉,客人?小心。”扶住了晃动的柜面,账本?子却尽数滑落到地上。
“咳……咳……”那人?想扶着柜面站稳,还未说出话?来,便咳呛着委顿在地上。
福桃儿忙绕过柜台,蹲下身一手去扶人?,一手想要捡回?账册。
门外突然闪过一道雷光,照在账册一角,洇满了血红。
“别生张,给你一百两,留我过一夜。”黑影哑着嗓子虚弱地攀上她的肩。
她愣了下,转头对上地上人?。
四目相对,这是个一身劲装的年?轻男人?,唇红齿白的,一双精光四射的警惕眸子,在看到她的瞬间,转成了略轻佻的笑模样。
再看他身上,福桃儿惊不住低呼半声?。
这人?是经历了什么,身上竟有十多个血窟窿,左臂上方直像要被齐根斩断,连白骨??露了出来。
“且等等。”福桃儿忙先喂他喝了口水,以为这是被仇家追杀呢。
她起?身想去关上门板,男人?却一下子抓住了她脚腕,“别去报官。”
他浑身是血,力气?却极大,差点没把福桃儿拖倒了去。
门外又?是一阵惊雷,而后春雨便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原本?要去清理门外血迹的福桃儿倒是不必麻烦了。
她以为男人?是伤的说胡话?,蹲下身直视那双透亮的眸子想要安抚他的情绪。
“你别怕,现在这般大雨,仇家应当寻不过来的。”福桃儿起?身朝外谨慎地瞧了瞧,将门板上了,回?过头将人?扶了起?来,“是不是疼得厉害,我这就?去隔壁请大夫。”
“不妨事,劳烦寻些伤药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