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放下手时,玄迦身侧已倒了许多条尸首。
玄迦身法极快,秦缘圆甚至看不出他是如何取人性命的,仿佛他跃过之处,那双洁白修长的手轻飘飘一扭,敌对之人便身首异处了。
且因他赤手空拳,并无武器,招招致命,那些人的死状便非常惨烈,头骨断裂,血浆飞迸,一片模糊。
玄迦那身赤红色的袈裟,沾染了血迹,变得越发鲜艳。
秦缘圆握着缰绳,有些错愕地看着面前血腥的场面。
她仿佛记得,佛家弟子:一戒杀生,二戒偷盗,三戒淫邪,四戒妄语。①
玄迦这副杀人如麻的模样,和前时所见,彻底变了个人。
这哪里是慈悲圣洁的佛陀,反倒像地狱中爬起来的修罗。
秦缘圆一时发愣。
却听见吴让高声疾呼:“将那小娘们抓起来!”
话音刚落,玄迦身侧包围的黑衣人分出两翼散兵,转而往秦缘圆这处冲来。
三把大刀同时砍来,秦缘圆手脚发虚,强打精神捏住缰绳往侧方冲去,眼见着那刀剑直抵额心,秦缘圆避之不及,只能松手跳马。
要么被砍死,要么被踩死。
身体腾空之际,却一把被玄迦扣住,大掌一揽,快速将她抱在胸前。
秦缘圆讷讷,抱着玄迦的腰瑟瑟发抖,一呼一吸皆是玄迦身上浓重的血腥气息。
玄迦一手压着她的后背,另腾出一只手握着从黑衣人处收缴上来的大刀,杀气腾腾地御马,横冲直撞往前开路。
滴血的刀刃四向而来,玄迦多了她,行动仿佛迟缓许多,一时避之不及,左臂中了一刀,鲜血横流之际,温热的血点飞溅到秦缘圆脸上。
脑袋甚至来不及回转,却见又一把尖刀刺来,秦缘圆也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勇气,抓着玄迦跨在马鞍上的刀,闭着眼往前捅去。
再睁眼时,那黑衣人的双目布满血丝,几欲夺眶而出,满眼仇恨地盯着她。
秦缘圆一骇,手中的刀便松了,落在地上,发出铿铿两声。
玄迦语气带笑,眼中还有几许玩味:“你倒是胆子很大。“
秦缘圆怔怔地看着前方,却发现吴让手中的弯弓似满月,箭头锋芒直指玄迦。
来不及反应,秦缘圆便一把扯着玄迦往侧边倒,那箭矢擦着她的颈侧过去,划开一道伤痕。她捂着渗出的鲜血,大大地舒了口气。
玄迦不能有事,他出事了她也要完蛋。
玄迦反手将手中的刀飞出去,打落了吴让手中弓箭。
他拧着眉,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带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但未有过多停留,又飞身往前杀去,只剩她骑着马,立在一群尸首之上。
但好歹刺客所剩无几,她身边总算干净。
不过刚松了口气,那一直观望的吴让,策马绕过包围玄迦的人群,径直将她擒住。刀刃抵在脖颈上,凉丝丝的,随时便能划破她的喉管,取她小命。
吴让大声吼道:“玄迦,你这小情人,已在我手上了,想救她,便束手就擒罢。”
秦缘圆很想说,她不是,她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但玄迦抬眼望来,皱着眉,眸色中有几许癫狂。
就在他分神的一刹那,身侧五六个黑衣人登时发出猛攻,滴着血的刀不约而同朝他砍去。秦缘圆心神一震,扬声呐喊:“大师!当心!”
但那刀刃紧贴着她的肌肤,剧烈呼吸之间,已将她的皮肤划破,渗出一条血线出来,隐隐作疼。
乖乖,来真的阿?秦缘圆顿时蔫了,僵在原地,呼吸都轻缓了。
好在玄迦反应及时,扼住一人脖子,“咔嚓”一声拧开,顺手提起当作挡箭牌,砸倒了一圈,又是杀出一条血路来。
这下,围着玄迦的黑衣人不过区区三个。
面面相觑,不敢进攻,不敢靠近。
吴让扬声:“玄迦,你当真不管这位小娘子了吗?这么细的脖子,一刀便断开了。”
玄迦并未理会。
这下吴让手中的刀倏忽逼近,浅浅地刺入秦缘圆的肌肤,带出一抹剧痛,鲜血亦涔涔而下。
秦缘圆忍不住发出惨叫声。
吴让:“玄迦,你当真如此心狠?”
玄迦将身侧之人诛杀干净,终于抬眼看她,又笑着同吴让说:“放开她,我同你走。”
他脸上染着血,这抹笑,显出了十足的妖异。
这话说的。
杀了四五十个人了,跟他走,还他吴让差这一条命吗?连秦缘圆都不信,显然吴让也不信。
他挟着秦缘圆步步退至悬崖边上,声音颤抖,毫无底气:“你、你将兵器放下。”
说得好像没有兵器玄迦便不能取他狗命一样,倒是很天真。
但下一秒,秦缘圆就为自己的判断感到后悔。
因为吴让,将她,推下了山崖!
而自己转身一跃上马:“快去救你的小情人罢!”
这老奸巨猾的狗东西。
接下来,崖上发生了什么,秦缘圆一概不知,只在万分绝望之中,看见玄迦从悬崖上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