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可最后结局如何, 其实也不好说。”
一片古怪的沉默里,王夫子笑呵呵地说了这么一句。
虞寄风眸光一闪,也笑道:“那就拭目以待了。”
辰星在一旁看着, 忽然问:“你还真不在意你曾孙女了?”
虞寄风一愣:“啊?”
“云乘月啊。”辰星一脸认真地说,“你说她是你曾孙女。”
明光书院的另三位夫子不知道前因后果, 乍然一听,纷纷『露』出震惊表情, 又若有所思地看向虞寄风。
“难道……”
“原来……”
“怪不得……”
虞寄风眉心跳了几下,笃定悠然的笑容终于崩塌。他还在坚持微笑, 却咬着牙,一字一句道:“那是我开玩笑。”
辰星怀疑地看着他。而后, 她清冷漂亮的面容流『露』失望『色』。
“这样啊……”
她一脸遗憾地移开目光,望向水镜中的云乘月:“这样的话,我就没有理由记恨她了, 本来还想让朱雀去找找她麻烦……算了。”
虞寄风一脸微妙:“虽然不喜欢你, 但你能坦坦『荡』『荡』地说出想找别人麻烦, 我还挺欣赏的。”
“不需要, 走开。”辰星冷冰冰地说, “恶心,讨厌, 去死。”
闻言, 虞寄风重新哈哈大笑,又『露』出那种恶作剧成功快活得意。
两位星官说话时, 明光书院的夫子们则仔细打量着画面中年轻修士。
“那傀儡做得太粗糙了。”
公输夫子忽然开口, 且若有所思地推了推鼻梁眼镜。
不错,眼镜。公输夫子戴着一副罕见眼镜,如果云乘月在这里, 一定会感慨“居然还是金丝细框”。
公输夫子看去像个寻常中年女人,五官纤细而清淡,皱纹和略微松垮的皮肉都很符合中年女人特点。
当她注视着水镜时,神情变得十分严肃,目光仿佛细细小刀,要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剖开。
“傀儡?”
其他人试图从画面中寻找出傀儡,却一所获。
辰星扭过头,发『色』如雪,神情也冷淡如雪,唯独眼里闪过一丝好奇:“傀儡一关的试炼,他们已经通了。现在,水镜中没有傀儡。”
“不,有。”
公输夫子又推了推镜片,指向水镜。
众人又仔细看去。
此时,水镜画面一共分成了三个部分。
中间是云乘月、阿苏、洛小孟。
左边是狼狈通、气喘吁吁却『露』出微笑季双锦,还有神游天外、一脸复杂乐熹。
右边则是……
一片几乎看不清细节黑暗。
这块画面原本属于三个人,正是那带着小麒麟、开启了水府秘密机关的三兄弟。
他们进入水府后,意避开了定宵军试炼,闯入了神鬼异族的地盘,又凭借小麒麟和某个存在的联系,跌跌撞撞闯进了底下通道。
并且唤醒了一头巨大的麒麟骸骨……王夫子说,那上面附着,其实是申屠侑死灵。
从“麒麟骸骨”睁开眼开始,水镜这头的人们就只听见短促惨叫,而后画面上就只剩一片漆黑,还有尽的安静。
辰星仰着头,长而柔软的银发垂落如水波,深蓝『色』的眼睛也映着点点光芒。她注视着那片漆黑,凝神不言,怀里抱着银镜一点点发出微光。
“啊……好像,是有么东西。”
随着银镜亮起,大水镜画面也被调亮了。不仅是亮,更多细节也随之传送回来。
画面变得有些闪烁,像是雪花时隐时现。
辰星星官渐渐拧起了眉。她的呼吸变得沉重,每一次呼气都吐出冰寒结晶;她眉眼间显『露』出一种怒气,深蓝『色』的眼睛也变了颜『色』,成为一种浅而剔透的蓝紫『色』。
银白的长发无风自动,环绕着她的身躯。
她看去像在和么力量作斗争。并且,随着这场斗争推进,水镜中的画面变得更清晰了许多。
见状,虞寄风有点嬉笑地说:“你水镜术果然还未发挥到极致。辰星,你要是有余力,就早点发挥嘛。”
辰星理都没理他。
虞寄风也不恼,转过身去,煞有介道:“只要有附着物,辰星水镜术就能反映千万里外情景。鲤江水府虽说完全封闭,我们辰星也还是能拼一拼,真不愧是五曜星官中最高傲的一位……打我?打不中!哈哈哈!”
一道寒冰之风激『射』而出,擦着虞寄风的发丝而,将他脸边一缕头发冻成了碎冰。
明光书院的几位夫子相互看看。他们对虞寄风的古怪作风,倒也不算陌生,只是每回见了,还是有些奈。
唯有公输夫子视若无睹。她目光瞬也不瞬,依旧认真地注视着水镜;随着黑暗画面一点点清晰,她的眼里出现了一种兴奋神情。
虽说清晰了一点,其实也看不清太多。
中央,巨大麒麟骸骨占据了大幅画面。它正闭着眼,却又微微留出一条缝;两粒鬼火似幽蓝眼珠,便从这缝中漏出些许光芒。
在它身前,有一个好像是丝茧的东西,大小和前阻拦云乘月等人的傀儡差不多,里头隐约也像蜷缩着一个什么东西。
麒麟骸骨,延伸出了丝丝缕缕细线。一部分延伸到了丝茧上面,似乎在输送、孕育什么东西。
而另一部分细线,则延伸在了……
旁边一只小小的、蜷缩伏地的小动物身。
——正是那头遭遇凄惨的幼年五彩麒麟。
它似乎睡着了,却又时不时抽搐几下。
薄薄麒麟血,从它身上缓缓流出,一直流进麒麟骸骨中。
水镜前,有人狐疑道:“那是什么?这看去,似乎不像是救助这头小麒麟。”
王夫子颔首赞同:“不是救助。”
“不仅不是救助,还是……更彻底利用。”
“利用?”
其他人都看来。
王夫子却看向公输夫子。
公输夫子沉浸在画面带来的信息中,神采奕奕,笃定道:“这应该是据说早已失传‘血裔换命法’,而且在这个法术之外,还顺便拿来蕴养了傀儡……嗯,确实有些想法。”
“傀儡很粗糙,这人应该不擅长炼器,但能想出用‘血裔换命法’增强傀儡功用,足见其巧思。”
王夫子轻咳一声:“公输夫子。”
“……嗯?”
王夫子『露』出微笑。
一旁张夫子瞪起了眼,严厉道:“公输夫子,说人话!”
公输夫子『露』出疑『惑』目光。
杨嘉夫子轻咳一声,温声道:“公输夫子,我们不如你对工学了解甚深。眼下究竟是什么情况……还是请你明言好。”
“哦,这样。”
公输夫子恍然地点点头,也并不生气,目光依旧认真。
“这个麒麟骸骨,附着了申屠侑死灵。但是,它并未完全恢复,死灵要想真正复苏、找回力量,首先必须吸收活人血肉。”她指着画面,说。
张廉夫子有点急躁地打断:“这些我们都知道,常识不必讲!申屠侑当然吸收了活人血肉,那三兄弟不就是?”
王夫子看他一眼,悠哉哉地说:“张夫子,不要着急,让公输夫子慢慢说。”
被轻飘飘说了一句,一脸严厉张夫子立即低下头,恭声应是。
杨嘉夫子轻笑一下,颇觉有趣地看着他们。
公输夫子仍旧不恼,还往前走了几步,想要伸手碰碰水镜,却又想起来自己此时只是一缕神识,不由『露』出遗憾之『色』。
“不,申屠侑没有吸收那三兄弟……至少没有全部吸收。他只吸收了一点,而剩下部分,都被它炼制成了傀儡。”
“傀儡一,失败了。”
她指向云乘月等人所在的画面。
“傀儡二,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