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说完用力挥了一下手,如果不是因为这么?多人看着,她恨不得?冲过去扇宋疏桐一巴掌。
结果她这一开口,大家又转过来眼看她。
孟氏很怕丢了自己的面子,只好火急火燎地解释:“大家不要跟这个丫头一般见识,她是乡下出身,没什么?教养,也不懂礼数,这事怪我大意了,我就不该带这个丫头出来,又傻又笨的,乱说话。”
郭夫人脸色苍白,不太舒服的样子,女儿的事是她心中的隐痛,但听见孟氏劈头盖脸把宋疏桐奚落了一顿,她仍然撑着身子温和道:“没关系的,不知者不怪,这孩子又不知道我曾经丢过一个女儿,你责骂她做什么?,再?把孩子吓着了就是我的罪过了。”
孟氏讪笑着坐下来:“那,大家喝茶吧,喝茶哈。”
宋疏桐故意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郭夫人您丢过?一个女儿啊。”
孟氏立刻狠狠地给了宋疏桐一记眼刀,宋疏桐直接假装没看见?,反正她今天本就是来哪壶不开提哪壶的。
于是宋疏桐依旧自顾自道:“说来也奇怪,我看?见?这位做点心的刘姑娘,脑子里冒出一件事。好多年前,我老家曾有位堂叔来京城办事,顺道帮我找爹爹,那时候爹在外地当官,没找到。堂叔说他寻亲不着,就在一个县城里借住了几日,据堂叔说他借住的那户人家真是天下少见?的明事理。夫妻俩卖点心为生,家中有个女儿是炎兴六年到京城赶元宵灯会上捡到的,捡到的时候才两三岁,可他们不仅没有向女儿隐瞒身世,甚至还留着捡到她时候的衣裳,再?穷也没想过当掉,说万一将来亲生爹娘找来了,也是个相认的凭据。”
宋疏桐似乎一脸感慨:“堂叔说,那套小袄裙他看?见?了,上粉下蓝,上面还绣着一个虎头,栩栩如生哪。”
听完宋疏桐这一番长篇大论,众人都是莫名其妙,不知道她说这个干什么?,只有刘溪诗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宋疏桐。
郭夫人也脸色大变,似乎都要坐不住了,捏着帕子的手紧紧捂住心口:“你刚才说……那女孩穿的什么?,衣裳上绣着什么??你再?说一遍!”
因为激动,郭夫人最后一句话几乎失控的尖叫,周围的丫鬟婆子们连忙扶住了主母。
“死丫头,不懂事就不要瞎说话了!”孟氏吓了一跳,再?也坐不住,冲到宋疏桐面前大声呵斥她,赶她出去:“走,你给我赶紧走,别坐这儿丢我的脸了。”
“告退。”
宋疏桐该说的说完了,潇洒起身,走过刘溪诗身边时,她拍拍刘溪诗的肩膀笑了一下:“别怕,以后都会好的。”
邵灵慧冷眼看着这一幕,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声,也不知道是在嘲笑张牙舞爪的孟氏,还是笑被驱赶的宋疏桐,亦或者是嘲笑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刘溪诗。
宋疏桐还没迈过?门槛,缓过?劲儿来的郭夫人连声道:“不不不,小丫头你回来,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再?说一遍。”
刚才宋疏桐说的那位小女孩被捡到的时间地点和穿着的衣裳,都和郭夫人丢失的女儿对上了,本以为今生难以再?见?的孩子,杳无信讯的亲人,突然有了消息,怎能不叫她激动地战栗呢?
金铃是个机灵的丫鬟,自小伺候郭夫人,这份主仆之间的默契,让她不用郭夫人点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在别人都还在狐疑地看着屋里的情?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金铃已经冲到宋疏桐身边,急切道:“宋二小姐,你那堂叔可对你说,他借住的人家姓甚名谁,住在哪里吗?求求你好想笑,我家夫人的小姐就是这样丢的啊。”
宋疏桐爱莫能助地摇摇头,她看向呆呆站着的刘溪诗,状似无意道:“你不如问问刘姑娘,她家里也是卖糕饼的,按说同行之间多少该有些了解吧?或许她听说过?这样一户人家。”
刘溪诗被点到了一愣,问道:“你堂叔可是借住在上京郊秦川县的范家?”
宋疏桐道:“那我可就不知道了?不过?听姑娘的口气,姑娘仿佛认得这户人家。”
刘溪诗抬头看?向坐在上座的郭夫人,眼泪瞬间汹涌而出:“我就是宋小姐方才说的那个孩子,范家捡到的女儿,我爹娘是炎兴六年在元宵灯会卖货的时候捡到的我,家中还留着我当时穿的衣物,水红的袄子,兰色的裙子,袄子上还绣着……绣着一只老虎扑……蝴蝶。”
刘溪诗断断续续说到最后,郭夫人眼睛发直,嘴唇哆嗦着,看?向刘溪诗:“孩子,你再?说一遍,你是谁?”
刘溪诗泣不成声地蹲下来捂着脸哭泣:“我姓刘,我叫刘溪诗,我记得我这名儿难写,我亲娘小时候,握着我的手,教我拿小毛笔写了很久,我才记住我的名字,这么?多年了,我多想找到爹娘啊,可我人微言轻,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找他们。”
郭夫人身边的管家婆子,府里人都唤一声王嬷嬷,她正是当初弄丢孩子的那位乳娘,冲到刘溪诗面前,捧起她的脸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然后“嗷”的一声哭了出来:“大小姐啊,这就是小小姐啊,瞧这模样,这鼻子这嘴,跟小姐你当年待字闺中的时候一模一样啊。”
王嬷嬷是郭夫人娘家的陪嫁丫鬟,所以一直习惯了叫郭夫人“大小姐”,她跪在地上不断地抬手抽打自己的脸:“都是老奴作孽啊,生生害的小姐骨肉分离这么?多年,老天有眼哪,可算是找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