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的可谓是宾至如归,修仙者食量都不小,满桌子的菜也来了个光盘行动,陆思晴感谢他今天的请客,而薛淮也在后面眨眼说了谢谢。两方笑着道别,这才约好了升仙大会上再见。
张天钰一直目送陆思晴离去,可他在那之后非但没有回府,反而在拐了一个弯之后又进了天禧酒楼的一间包厢。
三声敲门声之后,张天钰伸手推开了那包厢门,而里面正是张天钰的父亲、张家的族长。
看见自家儿子的瞬间张族长竟然还带着几分紧张,他有些有些急促地问,“怎么样了?”
张天钰关了门走进来,他略带着几分犹豫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这态度却把一切表现了个明明白白。
他最后才苦笑,“儿子愚钝,实在是没有看出来什么。”
“你就没有试探试探?”
“陆家三小姐全程就在现场,而且试探……父亲,您说我该怎么试探?”
看自家儿子这幅样子,张家族长也是深深叹了口气,他过往被威逼着加入魔域阵营的时候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地愁过,偏现在也是愁的没办法了,竟硬生生不顾自己儿子为难的样子狠心下了死命令。
“不知怎么试探也要试探,你、你还是尽量挑陆家小姐在的时候,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也有点还转的余地。”
他们两父子你一句我一句,偏最重要的事儿半点也没说个清楚,不知什么时候起静悄悄站在门外这位终于被磨地没了耐心,伸手一堆,那被刻画了各种阵法的门就和一块破木板一样应声而开。
门内张家两父子瞳孔缩瞬间持剑,而那人却也没有再隐藏的打算,径直推门而入。
他跨进门槛,挑眉微微歪头,略带着些笑意的声音明明轻轻柔柔,却宛如生着尖刺一样地让人寒毛直立。
与此同时甜腻的杏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包围了这一间笑笑的屋子。
薛淮在门口站定。
“张族长,先前我还说过你刻板无趣,现在……也变得有趣不少了么。”
“不过你们既然想要知道什么,为什么不来直接问我呢?”
盈盈的笑意下充斥着满满的危险,如跗骨之蛆般的杏香隐藏着的是森冷的杀意,张族长很清楚今天哪怕是说错那么一句恐怕都要横尸当场。可是越是这个局面,他反倒是越发地放下了心来,在微微停顿了那么几秒之后更是果断向着薛淮高呼嚎啕——
“尊上啊,我总算找到您了啊……”
那一刻,张天钰简直目瞪口呆.
他印象中的父亲向来严肃,什么时候有过这幅样子!
若是从前,薛淮大概也会惊上许久,但近来大概也是在某人面前近墨者黑\见过了许多这种无节操的场面,以至于微愣之后瞬间升起满腹的嫌弃。
他深吸了一口气。
“张族长,三秒钟的时间可够收拾好你的情绪了?”
“够、够。”
张家族长敏锐地感受到周围香味溢散不少,他见好就收,在深深向薛淮一拜之后便压低声音将这些日子以来的事情一一诉说。
“尊上,实不相瞒,一开始我在陆家见到您的时候还以为您是有什么计划,也不敢打扰,只是让天钰跟着任您差遣,但我万万没有想到、也不敢想到,一个月前令符震动,我按照令符上面的指示前往魔宗,却见到了……另一位尊上。”
张家为什么对薛淮恭恭敬敬,为什么从未想过脱离魔域的掌控?
还不是因为他和自己的儿子都服用了薛淮的毒血!
自此以后不但性命在其掌控,靠的近了甚至直接了当地就能够感到体内毒血的活跃。
好在薛淮手段本身防不胜防,那毒血除了作为最后威胁之外,他甚少动用。
可是那一天,在魔宗之中,张族长非但没有感受到那种主次之间毒血联系,反而眼睁睁看到“薛淮”用毒血的手段无端惩处数人。
眼看着数位修为远远高深于自己大能都因为毒血而没有任何尊严地痛苦哀嚎,张族长只感觉背后一身冷汗淋漓。
所有人都在想着究竟是要怎样的痛苦,竟然能够让这些修为有成、有大毅力的地道修士也如此涕泗横流,不顾掩面地哀求。
这是在做什么?
示威吗?
还是这位很少动用毒血的尊主修为又有精进,警告他们体内毒血不是没有感应,只是隐藏的更深了?
那一天,几乎所有人都深深地埋着头不敢有任何的质疑与不敬,只有张族长生出几分不解迷惑。他分明前不久前才在神仙大会上见过薛淮;才看见过薛淮浑然变了一个人似的模样;也才看见他分明和那个陆家的姑娘去了桃山……
于是自那一天回来气,张家族长心中就陡然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尽管还是一样的脸,但或许,魔宗高座上的那位,早已经不是先前的那一位了。
这个想法太过大胆,若是见不到薛淮他也就把这件事情给烂死在自己肚子里,可是偏偏升仙大会在即,而他竟然还见到了正主……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张家族长心意一定,当即把那日所见所闻、所思所想全事无巨细地告诉给了薛淮。
而薛淮也只是沉默地听着。
他敛着眸,让张家族长看不见他的神色,直到张家族长忐忑怀疑自己是不是弄巧成拙了的时候,他才终于平静地、仿佛没有任何情绪起伏般地开了口。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