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半棠心里一紧,只能硬着头皮给他答应,下次一定买礼物。
可是,他为什么一定要她买礼物?
“浪费钱……买了也是被扔掉。”她在沈灼的视线死角小声叹气。
再下一次,苏半棠就按照承诺,去医院时带了伴手礼。
礼物送也送不出什么新意了,她也没什么钱,就买了三个黄桃罐头过来。
她至今忘不了当时沈灼看到那三个罐头时的表情。
该说惊讶,复杂,还是一言难尽好?
苏半棠其实看不太懂沈灼表情什么意思,但她感觉得到他好像真的不太喜欢这些东西。
她只好额外解释两句,“我小时候生病,最喜欢吃糖水罐头了。”
沈灼没多说什么,快到中午饭点,他留她陪他在病房吃了午饭。
医院准备的餐食,除了清淡什么都好,沈灼的吃相很斯文,持筷的手势漂亮从容,苏半棠忍不住偷偷一看再看。
看多了,某次沈灼侧过头,就被他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天生好看的眼型,却兀自带着冷淡气质。
苏半棠面上不动如山,欲盖弥彰想移开视线,倏忽,沈灼却冲她笑了一下。
“……”苏半棠感到自己耳根,不受控制地火烧火燎起来。
她表情不变,目光僵硬地往旁挪开。
沈灼瞥了眼她隐在头发丝下边红通通的耳垂,收回视线,又无声嗤笑了笑。
他发现他好像真的对她挺有些好感了。
……
沈灼的病情一天天好转,腿伤已几乎痊愈,头疼并发症逐日缓解,公务处理得也越来越多。
苏半棠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为他感到高兴,一方面,病情康复确实该令人欣喜;另一方面,也意味着他记忆可能要恢复——然后发现她骗了他。
但好在,沈灼的记忆迟迟没有恢复的迹象,依旧缺失了整整三年。
苏半棠与沈灼待在一起时,沈灼有时会问她的喜好,问她家里情况,工作找得怎么样了,还闲极帮她改过简历,却很少提及他自己。
苏半棠自然不会主动去窥问沈灼的隐私,多问多错,但九月初的一天,苏半棠来医院时,第一次遇见了沈灼的朋友。
应该是沈灼的朋友吧?那个年轻男人跟沈灼差不多年纪,松松散散穿着质料讲究的条纹衬衫,对沈灼皱眉:“你住院这段时间,小晗看都没来看过你?”
沈灼眉眼淡淡,“没啊。她哪里会来。”
“这没良心的丫头,亏你以前一直对她那么好。”
“哪有,也就一般吧。”
“拉倒吧,都是被宠坏的。以后也别哄着她了。你大概不记得了,你哄了三年都没把人哄回来。”
“哈,是吗。”
苏半棠站在病房客厅,第一次见到沈灼面上出现类似于无奈的温柔神情。
是谁呢。让他做出如此表情的人。
两人谈话很快收尾,沈灼朋友从里间出来,与苏半棠正好打了个照面。他眼风多瞟了苏半棠一眼,然后就走了,看样子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苏半棠却还在想着,小晗是谁。是沈灼真正喜欢的人吗?
这种问题不能多想,也没必要多想。毕竟认真说起来,她和沈灼充其量也就是肇事者和受害者的关系罢了。那些问题与她又有何干?
但那一天的苏半棠不知怎的,比往常更加沉默。
她本就是个话少的人,之前硬是没话找话跟沈灼尬聊,如今不说话了,显得格外沉闷无聊。
针对沈灼失忆的病症,有个联合会诊,会诊完之后沈灼在到一位专家的诊室里单独聊天咨询,据说那是国内脑科学界泰斗级的人物,写的大学教材都有好几本。
苏半棠不便打扰,拐过走廊走到尽头的安全门处,翻着手机准备面试三面的问题。
三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新工作就能敲定下来了。业内小有名气的本土公司,待遇也不错,工作定下来,那她的负担也能轻一些了。
安全门偏安一隅,苏半棠手机看得专注,远处往来的脚步声打扰不了她。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上回在医院碰见的胖子夫妻,这一天也来医院复诊;更凑巧的是,他们也在这栋楼的这一层。
“咚、咚、咚”,女人凉鞋的粗跟敲击在走廊地砖,伴随着高亢的叫喊,“你个狐狸精又让我看见你了!这回学会躲在这里了啊?怎么这么不要脸,倒是死不悔改嘛!”
苏半棠收起手机抬头,正见到上次那和她吵架的女人正气势汹汹朝她走来,而女人的胖子丈夫,则神隐在好奇驻足的路人中间。
苏半棠思路被打扰,有点烦,“在医院你吵什么,都说了你老公出车祸都是他的问题。”
女人一听就激动起来,扯开嗓门要给周围人科普苏半棠的“事迹”:“这个女的自己骚得要命,做那种不正经工作的,天天在外面勾三搭四——”
苏半棠本就心情沉闷,她忍了忍,忍了又忍,掌心发痒。在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中正要上前,那女人却忽然被便衣保镖和医院保安拉开了。
“我女朋友怎么了?”
泠泠声线传来,沈灼从后方走至人前,人群自动辟出一条道。
他身边还有一位年长的医生,看起来德高望重,旁边三五个年长医生的学生。
那女人被这阵式唬住,一下没反应过来,往后退了两步。
“我女朋友就是这么给你骂的?”沈灼眼睫微敛,低眸看向矮他一截的女人,声音既轻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