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惊鹿揉揉发痛的膝盖,老神在在道:“没事儿,我就是无聊过来看看你,你写你的。”
又扫了一眼他漂亮的字:“你写字真好看。”
迟惊鹿的字和季子星的不同,她写出来是圆乎乎,很娇憨的字体,带着几分傻气。高三的时候语文老师天天逼她练字,说不要让卷面影响了真实成绩,可她一直到现在都没改过来,所以她很羡慕字写得好看的人。
季子星都没人教,怎么就能写得这么好看呢,她边看边想,啧啧,不做几套高考卷子都可惜了。
正盯着书桌上的宣纸发呆,眼皮子底下试探着递过来一本长长的字帖。
小白花摸摸鼻尖,有点紧张,许是怕说错了话让她不高兴,语气中还带着些小心翼翼:“八姐要学吗?这本字帖写得很好,很适合初学者描摹,如果不嫌弃,子星愿意送给八姐。”
他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字,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字帖,搞得黑色封面都有点皱了。
迟惊鹿抬头,感觉季子星的确是长高了。以前她勉强还能看见少年马尾上的黑绸缎,如今只能羡慕一下他漂亮的额头,他的发际鬓角并不规整,有些参差,可她觉得就是这样才好看。
顺着他修长的手臂,迟惊鹿的目光落到泛旧的字帖上。
少年的心思实在太细致,就像人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敏感,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没把思路捋清楚,他便能精准地知道她要什么。
然后先行一步把一切都做好了,从不用她开口。
思考的功夫,接字帖的动作慢了些,就这么一瞬间少年便误会了,慌乱地把帖拿回去,用袖子擦了又擦:“对不起,八姐,现在干净多了。”
迟惊鹿:“……”
这句话让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段记忆,不属于她,是季惊鹿的。
小时候,季子星给无家可归的小喜鹊搭了个窝,小人儿吭哧吭哧搭好了,季惊鹿觉得很有趣,就问他拿来玩。
拿到手里却嫌鸟窝扎手,嫌树枝脏乱,一下子把他辛苦搭好的喜鹊窝摔烂了,还冲他发了一顿脾气。
季子星呜呜呜地哭了,嘴里却还是呜咽地说着:“对不起,八姐,对不起,子星下次搭好了擦一擦,再给你玩……”
迟惊鹿觉得左心房的位置一阵刺痛,这明明不是他的错啊。
他太乖巧懂事了,乖巧得让人心疼。再抬眼看他,少年的眼神湿漉漉的,像只等待主人抚摸的小狗。
总这么下去可不行……
迟惊鹿推开字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生冷一些:“季子星,你是我弟弟,不是亲生的也是弟弟,你就开开心心的,怎么高兴怎么过,不需要这么努力讨好我、讨好其他人,懂了吗?”
虽然是捡来的,那也是少爷,同龄人里,哪个孩子不是被家里人捧在心尖上的呢?
季子星沉默地看着被退回来的字帖,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八姐不喜欢吗……”
是不喜欢字帖,还是不喜欢他这个人?
少年垂手站着,安静的面孔下,心思已经凌乱成一团。
迟惊鹿:……
迟惊鹿:这哪儿跟哪儿……
她发现季子星的关注点很奇怪,该计较的不计较,割他腕不让他吃饭的时候一声不吭地受下,对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倒是在意得很。
“哎算了算了,跟你讲不通,反正你记住要有点脾气就对了,男人嘛!你懂得。”
季子星皱眉,似乎在努力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迟惊鹿也懒得教育他了,直径走到书桌前挑了几张宣纸,上面的墨迹未干,还散着墨香。
“我不要用别人写的,我要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