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然看?着她?唇上的?胭脂,眉心的?红点,怎么看?怎么想笑:“这观音妆……倒也挺别?致。”翠巧把那梳妆侍女的?眉毛画了个愁容,看?着不像是观音,倒像是闺怨女。
翠巧下拜道:“殿下愿意试试么?”
李安然往梳妆台前一坐,自己拿起了一边的?胭脂笔:“点唇我自己来。”
她?的?胭脂是内造的?,贮存在瓷盒子里,捧在手上小巧别?致。要用的?时候,便用羊毫细笔沾上水慢慢匀开,在像是画工笔画似的?在嘴唇上左右涂抹,点出来的?唇色比寻常胭脂更润泽、鲜艳。
李安然用羊毫细笔缓缓抹着唇上胭脂的?时候,外头?又进来一个侍女,手中捧着一叠帖子:“大殿下,外头?递来的?帖子。”
李安然看?着铜镜,随后在自己的?眉心点了一点猩红:“谁的?帖子呀。”
侍女道:“是一位黄门送来的?,说?……荣枯法师到了报恩寺,已经被安排住下了,便让他?送了这个来。”
李安然才将目光从铜镜上移开,伸手接过帖子打开,里头?到是没写多少字,一言以蔽之,就是荣枯邀她?四月八的?时候过去听花车梵呗。
她?虽然觉得有趣,但实际上极少真正见?过四月八花车梵呗的?景象,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她?活了二十六年,只有四年的?时间?是待在天京的?,其余时间?都在不甚富裕的?边疆度过——那边的?僧人虽然也过四月八,却不会像天京这般大张旗鼓,最多也就是一个寺庙关起来,大家一起唱唱歌罢了。
李安然看?着这份笔迹清秀,字如其人的?帖子,挑起了一边的?眉毛,心里直想笑——瞧瞧这秃贼,刚刚在祖母那讨了好,这边又给自己送帖子,真真八面玲珑的?人物。
翠巧道:“法师可是惹殿下不高兴了?”
李安然道:“他?到是挺乖觉的?,我也没觉得不高兴,甚至……”甚至突然察觉到他?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乖,反而心里头?像是有一团胜负欲烧了起来。
好在,李安然已经能?很熟练的?用自己的?理?智将这些?不足为人道的?小脾气压下去,这团火在她?心里没烧上一会,片刻便被理?智的?冰水给浇灭了。
只是……她?还?是决定耍弄一下荣枯。
于是她?手中拿着羊毫细笔在胭脂膏子上掭了两下,润了润笔,再从妆匣上抽出一张匀粉用的?白绵纸,在上头?写了两个嫣红的?行书——“不去”。
“拿去交给那位黄门,让他?送回去。”李安然将胭脂笔搁在胭脂盒上,又对?翠巧道,“取一吊子钱,请公公吃酒。”
翠巧接过白绵纸,又取钥匙在李安然的?私库里取了一吊钱,便跑去回复那前来送信的?黄门了。
受大殿下赏赐,钱财到是其次,主要是面子上有光,那小黄门收了赏钱,又留给翠巧半吊:“姐姐留着买点好胭脂。”便躬身告退了。
永安坊间?大道上不得骑马过市,这小黄门骑着驴一路“嘚嘚”回到报恩寺,已经是响过暮鼓了,荣枯被单独安排在一间?厢房之中,他?戒腊年久,既然是太后亲点,四月八又已经近了,哪怕是看?着太后的?面子,报恩寺的?僧众也不会在四月八之前为难他?,或者不配合他?。
至于这过了四月八么……那就是过了四月八再说?的?事了。
小黄门将李安然的?回信拢在袖子里,荣枯原本在坐禅,小黄门左等右等他?不醒,便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呼唤了一声:“法师。”
荣枯本只是坐禅,也没有入定,所以那小黄门叫了他?两声,又轻轻戳了他?肩膀一下之后,荣枯便缓缓睁开眼:“辛苦施主了。”
那小黄门摆手:“哪里但得上。”这位法师可是太后和大殿下眼前的?新红人,他?一个小黄门,自然要小心着伺候。
万一……万一呢?
小黄门将袖子中的?胭脂信双手呈给荣枯,后者打开一看?,却只见?上头?化开一抹女子唇上的?妩媚春意——俨然两个怨气满满,婉转娇艳的?“不去”。
偏生在这两个字里头?,他?又仿佛能?看?见?李安然那双盛星揽月的?秋水眼里,盈满了促狭笑意的?模样。
荣枯哭笑不得。
“不去”也就……不去罢。
作者有话要说:荣枯:……胭脂回信,殿下此举不妥。
大公主:你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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