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三日之后,这天是正月二十五,傍晚时分,一辆简朴的马车拉着长长的影子,踏着夕阳进了长安城,缓缓行驶一路,最终赶在天黑前总算抵达了一座府宅门外。
由于形单影只,又没有行囊,沈明月打发了车夫,便来到了宅门外头。
宅子入眼就是高大威严的朱红大门,上方挂着金字牌匾雕刻着“安定侯府”几个大字,门外镇守着两头威猛不凡的石狮,让整个侯府显得很是气派。
沈明月一路好奇的感叹长安城宏伟繁华,看得是眼花缭乱,此刻也被面前的府宅所震惊,心下难免紧张,正琢磨着一会儿见了姨母的说辞。
沈明月前来长安寻亲,是受母亲临终嘱托,前来投奔她这世上仅剩的亲人,此人是她母亲的同胞姐姐,也就是她的姨母。
以前仅听说,姨母在京城嫁给了大官,母亲与她因为多年没有联系,沈明月打出生就没见过姨母,所以完全没有印象。
因为在途中发生意外,沈明月随身之物都已丢失,好在作为信物的翡翠镶金手镯一直带在手上,侥幸留存下来。
于是凭着这枚手镯,沈明月向侯府的人一交代,很快就顺利的见到了姨母,也正是当今的安定侯夫人,闺名魏纤云。
魏纤云年纪不到四十,此刻正坐在屋中圈椅上,雍容华贵的模样,身着一件云纹锦绣牡丹裙,头戴碧玉珠钗,手持金线绣花丝帕擦着眼泪,看着眼前一副终于重逢的手镯,悲伤的念念有词:“当初这对镯子我与妹妹一人一个却是没错,你就是明月了吧?妹妹她……何时走的?”
沈明月也抹了一把泪,低声诉说:“娘亲她年前就去了,临走前告诉明月,这世上只有姨母一个亲人,让明月前来投奔姨母。原本明月也不想来给姨母添麻烦,可是孤身一人实在难过,只得变卖了东西凑了路费,因为力所不及也没提前让人给姨母带话,还望没有惊扰到姨母……”至于途中遇上劫匪的事情,不想节外生枝,沈明月就没有提及。
她一面哭得梨花带雨的,一面一声声的喊着姨母,加上外表实在楚楚可怜,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更何况血脉相连,魏纤云看见与亲妹妹长得有六七分相像的外甥女儿,凭着这张脸也丝毫不用怀疑。
没想到,十六年过去,没见过面的外甥女已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还未来得及重逢的妹妹也离开了人世……
半晌,魏纤云擦干了眼泪,将沈明月招呼到身边,握住她的手,温柔慈和的轻抚着她的手背,说道:“妹妹的女儿就是我的亲女儿,明月今后就在姨母这里安心住下,有姨母在必不会让你吃亏……”
说得情到深处,魏纤云更是拉着沈明月,二人又伤心流涕,断断续续的回忆起一些陈年旧事。
魏家以前只是个普通人家,同样是魏家的两个女儿,却完全不同的命运,当初,魏纤云嫁给了一个落魄的将士做续弦,而沈明月的母亲魏姝云则嫁的是一个才华横溢的风流文人。谁能想到多年后的今天,落魄武将战功显赫早已封侯加爵,而文人愤世嫉俗一事无成早早离世。
“明月,你千里迢迢赶来长安,想必路途劳累,今日时辰也不早了你且先去歇着,侯爷此时不在,待明早过来我再带你前去拜见。”
魏纤云随后就安排她到别院入住,叫了一名丫环和一名仆人暂时供她使唤。
此刻已入夜,外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丫环怀香打着灯笼,领着沈明月朝着别院去了。
也不知跟着绕了多远,沈明月来到别院,就见此处偏僻荒凉了些,有三间屋子一个小院,久无人居住需要稍微打扫休整,院内杂草横生,屋内看上去也空荡荡的,正有仆人陆陆续续的搬一些生活必需品过来,此处今后就是她的住处了。
丫环怀香年纪与沈明月相当,模样长得普通,人却很是热情亲和,干活干净利索,一进屋便开始忙前忙后,不多久便将屋内收拾干净,铺好了床,还备好了热水。
“明月姑娘,奴婢这就去准备晚饭,请先沐浴更衣,这两套衣裳都是给三姑娘做的还未穿过,夫人说你今日来得突然,就先将就着,等明日再叫裁缝来量过。”
怀香说着,试了桶里的热水,在水面撒上花瓣,又在一旁点了熏香,而后伺候着沈明月沐浴。
沈明月在沐浴和用饭时候,也不拘谨,断断续续的找怀香套近乎,打听了一些侯府的状况。
经过怀香粗略的介绍,就知安定侯一共有三子四女,其中世子的生母是先夫人,小公子和三姑娘是由魏纤云所出,其余皆是庶出,大姑娘二姑娘已经出嫁,世子年纪二十还尚未娶妻,所以要应付的人不多,情况不算复杂。
当夜,沈明月收拾好后总算睡下,放空之后,心下还暗暗惦记着那位救命恩人,也不知道如今他伤势如何,若不是靠着恩人留下的盘缠,恐怕她也无法顺利到达长安,仔细算起来,始终还是她欠他的恩情。
次日清晨,春日暖阳透过窗户照进屋内,沈明月早早起身,已精心梳洗更衣完毕,坐在梳妆台前,最后在发髻间别上一枚发簪,就拂袖起身,由怀香带领朝院外走去。
旁边怀香偷偷瞧着这位新来的表姑娘,昨日只看面貌就知她肤白貌美,今日换了身华贵的衣裳,稍微的一梳妆打扮,不摸脂粉,更是如花似玉一般,这侯府里,倒是找不出一个比这乡下来的姑娘更美艳的。